直到活動當晚,我才和陳政嶼再次見麵。
我戴上美瞳,掩蓋住自己原本褐色的眸孔。
身上的高定抹胸鑲鑽晚禮服,陳政嶼專門給我挑的。
裙擺位置剛好到腳踝,我穿上不由踮起腳尖,但也隻是簡單往鏡子麵前照了照就想出門了。
張姨幫我拿來高跟鞋,我看著高細的腳跟,將鞋盒蓋上,踏著拖鞋準備離開。
張姨察覺到我臉上的不顏悅色,腳步有些戰戰兢地走到我的身前“小姐的頭發,我幫你打理打理吧。”
“什麼?”披在後背的黑長直順著我腰間,我撚了撚發尖,神情依舊恍惚。
“以前先生最愛給你紮小辮子了,一整天下來再鬆開發圈,蓬鬆的卷毛可好看了。”
張姨提說庭宏,我內心已經波瀾不驚了。
他變成這樣,算是對他前半生的贖罪吧。
而我上次探望他失敗,也算是我們緣分走到了盡頭。
我知道張姨對庭宏有情分,刻意避開了她關切的神情,淡淡地說了句:“我喜歡直發。”
張姨回避開眼神,緩笑一聲:“最近少爺沒回來吃飯,什麼時候回來,通知我一聲,我好多準備些。”
我不說話,拉開門就想離開。
“大丫!”張姨又喊了一聲。“少喝些酒,我在家裏給你煮點暖胃的,早些和少爺回來。”
我緊緊握了握拳頭又很快鬆開
“陳政嶼重新錄用你是什麼時候?”
“什麼?”張姨收起尖顫的聲音,神色困惑地看向我。“庭先生病倒後的差不多兩個月。”
我看了看大廳中央懸掛的鍾,想了想又把門重新關上。
“張姨,我知道你還想著我爸,我爸有你這樣一個牽腸掛肚的親人,是他的福氣。”我低頭,扶上張姨的肩。
張姨沒說話,隻是感受著肩膀傳來輕微的拍動。
“那張姨麻煩你再給我卷一個頭吧。”張姨聽著我喜怒無常發的發言,從我不明所意的笑容中品不出一絲可理的情緒。
張姨從我房間拿來夾板,望著已經在梳妝桌入座的我,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兜兜轉轉,我爸還是隻有我一個女兒,仔細一想,他這一輩子,還真是不值得。”我透過化妝鏡,在裏麵和張姨對視。
張姨目光躲閃,尬笑道:“先生,確實糊塗了。但是他,對你,對庭家是真的好。”
頭部傳來陣陣熱感,我從包裏掏出口紅,加重了嘴上的顏色。
“你說,他為什麼從小到大家裏的事都瞞著我呢?”
張姨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眼神縹緲在鏡中裏我冷冽的五官上。
庭宏這些事跡傳遍整個三江市,對他的遭遇,私底下傳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我這個親生女兒其實也覺得他們沒說錯。
在這個圈裏混的,哪個不是自己代代相傳?
庭宏爬這麼高,還自作聰明把我這個親生女兒給防住,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也合理。
而何一仕……
我不由地想到他。
“庭先生,是想保護你。”張姨開口勸慰,她的語氣滿是惋惜,但我卻摸不透她不說話的那幾分鍾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