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她,多叛逆,多厚臉皮,一個私生女的身份,一個被母親的拋棄痛苦往事,讓她恨不得能夠捅天滅地,大著膽子去追求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二叔,又算得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
可是時光易轉,現在呢?
她懂得了,有很多人,她們都死於世俗的偏見。
抬起頭來,她望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抱著身體微微顫抖的妹妹,小聲兒歎了一口氣,解釋說:“可心,都是姐姐對不住你,讓你感覺到為難了。你姓冷,你自然還叫他二叔。我姓寶,我們是一個母親,你還得叫我姐姐。至於大鳥和小鳥,你既是他們的長姐,也是他們的姨……可心,雙重身份,你會不會感覺到對他們有更多的責任呢?”
“姐……”冷可心還在吸鼻子。
寶柒順著她的頭發,第一次以長姐的身份教妹妹:“媽媽走了,可心也該長大了,你又做姨姨了,大鳥和小鳥他們沒有了姥姥,姨姨得更加疼愛他們,替姥姥去疼愛他們……你說對不對?”
“對!”
冷可心清澈的目光裏,泛著紅紅的血絲,眨著眼睛想了想,她點著頭,好不容易扯出一個有些變異的扭曲笑容。不過,這個糾纏了她許久的問題,大概算是整明白了,心情也開朗了不少,沒有之前那麼多的計較了。
“我懂了,姐。我隻是我……我隻是冷可心,冷家的長孫女冷可心……而你,是我的姐姐,卻隻是冷家的兒媳婦……是麼?”
“是!”輕撫著妹妹的肩膀,寶柒側過眸去,望著墓前還沒熄滅的紙錢,不得不感歎血緣的神奇。
姐妹長久不見麵,或許會覺得疏離。可是不管什麼時候,那種因為血緣而聯係在一起的親情,都不會被時間掩埋。正如她和可心,雖然不是一個爸爸的女兒,卻因為有了共同的媽媽,就有了那麼幾分相似的眉眼,還會有永遠牽掛的情感。
風吹了起來,卷著黑漆漆飛舞的紙錢,她扶著妹妹,看著逐漸離去的親戚朋友們,心裏小聲的默默念著。
媽,一路好走,我會照顧可心的。
最後,墓前隻剩下三個人了。
不知不覺,風便涼透了這塊兒風水寶地。
在旁邊站了許久的冷梟走過來了,將一件厚厚的大衣裹在了寶柒的身上,沉著嗓子勸慰:“我們也回吧!”
扶著冷可心站起來,寶柒的雙腿有些麻軟。
捋了捋頭發,她看著眼睛通紅的妹妹,“可心,去姐姐家住幾天吧,看看大鳥和小鳥,他們還沒見過自家姨姨呢。”
“好!”
點了點頭,冷可心沒有反對。
於是乎……
兩姐妹並肩而立,端端正正地對著漢白玉墓碑裏的寶鑲玉再次跪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永遠地送別了媽媽。
這塊兒墓地在山上,下山的時候,寶柒不經意看到了不遠處停著的汽車。汽車的車窗在寒風裏還半開著,裏麵坐著沒有隨著眾人離開的姚望。
見到他們下來,姚望轉頭看著她。
憑著多年的了解,寶柒知道,他有話要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