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徑直把媚薑抱到了靜心殿,福康公公和太醫已經在殿門口候著了。
因她背後有傷,裴景行隻敢讓她趴在榻上,輕輕撫了撫她的發絲,讓太醫診脈。
來的是張太醫,雖已是花甲之齡,仍是精神矍鑠,平日裏都是他為太子診脈。
他拿了脈相,又粗粗看了傷口,心中已有了數,拱手道:
“啟稟殿下,這位姑娘皆是皮外傷,幸好未傷及內髒。隻是這姑娘本身底子弱,又受此一遭,之後一個月都需日日服藥,臥床靜養。”
說著張太醫從藥箱裏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臣帶來的玉骨散,等會兒為姑娘清洗傷口後就可以敷上了。”
福康公公忙伸手接下:“多謝張太醫。”
裴景行自始至終沉著臉,垂首看著媚薑的麵龐。
少女還昏迷著,緊閉著眸子麵色慘白,擰著細眉,腮邊猶帶著淚痕,唇上沁出點點鮮紅的血珠,連呼吸都是微弱的。
“殿下,老奴叫冬茗進來給姑娘上藥吧?”
福康公公極少見殿下這副陰鬱的樣子,心中惴惴,端著藥拿不定主意。
“給孤吧,退下。”
裴景行抬手拿起瓷瓶輕握在手裏,麵色冷然。
福康公公心中一駭,默默退了出去,在門口仍是有些回不了神。
風光霽月的太子殿下真折在一個婢女的手上了?他是陛下撥給二皇子的管事公公,算是看著殿下長大,看著他從一個懵懂聰慧的小小少年,長成大景朝清矜無匹的太子殿下,受盡萬人敬仰。
他時常覺得殿下清冷的像是天邊的孤星冷月,想不到他亦恐高處不勝寒。福康公公看著殿下抱著媚薑,那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樣子,已是三觀碎了一地。
禁不住咂舌搖頭。
太監不懂,大大的不懂。
……
媚薑背上的衣衫都被血浸染成了血色,裴景行隻敢一層一層輕輕剝去她的外衣,到了最後一件裏衣,剛一碰上,媚薑便輕輕顫抖,原是有些血肉已與衣裳布料粘連在一起,一碰,媚薑便渾身僵住。
裴景行覺得自己這輩子沒做過這麼難的活兒,脫又不忍心,不脫又擔心。愣是廢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把衣物剝下來。
已是滿額細汗,衣衫盡濕。
他時刻瞧著媚薑的臉色,見她此刻微微舒展了眉頭,才緩緩舒了口氣。
少女一頭青絲披散下來,瘦弱的背脊此刻滿是血痕。裴景行倒是沒旁的心思,用清水沾了帕子稍稍拭幹了些血跡,便將玉骨散輕輕灑在她的背上。
許是藥物有些刺激,媚薑身軀一顫,眼睫一抖,便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裴景行忙蹲下瞧她,少女趴在榻上,卻是已經未語淚先流。
她好像還未完全清醒,迷迷蒙蒙的眸子罩著一層水汽,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輕輕一眨便順著臉頰滑落,滴到裴景行的手背上。
他瞳孔微縮,隻覺得這淚滴著實燙手。
“媚薑?”
“可是太疼了?”
她晃晃悠悠的抬著眼看他,一雙眸子像是含著一股輕愁薄怨,泫然若泣,聲音帶著哭腔,時而哽咽時而斷斷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