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豈有此理!朝廷竟然汙穢成這個樣子!”
突來的一聲怒喝,震驚滿座。樂曲聲止,伶官倉惶退下。
“老王爺……”
隻見靖安王爺虎須倒豎,一拍酒案放聲斥道:
“區區一介汴州旁係宗室,何德何能,竟敢淩駕於九卿之上,無視長幼尊卑!”
莫名被罵,夏輕塵一怔,想要反駁,又顧及場麵,隻能沉默忍下。不料靖安王爺見他不做打理,怒氣更盛:
“出仕不過數年,品行尚且不能自持。上媚君王,下溺群臣,滿朝君臣盡被美色迷得瞎了眼睛!夏無塵,你有何能為堪當太子少傅!”
“靖安王——”皌連景袤的臉色陰沉下來“品行不以年齡定論,學識更不以資曆評斷。隻要是年少有為,學有所長,功績足以服眾,朕便不吝委以重任。”
“主上!”靖安王爺站了起來“國子學中年少有為,學術精專的導師無數,縱有人如主上所說,至多也不過是夠資格選入國子學進修。而為人師表,則需要更德高望重的學者。況且,少傅之位事關皇朝未來,縱此人有曠世才華,身懷通天之能,仍還需一心忠誠。”
“啊……”夏輕塵心中一驚,手中的酒盞緩緩放在桌上。緊捏盞邊的手指,已不知不覺關節發白。
“主上,皌連皇朝的土地,是老臣陪著先祖一寸一寸打下來的。先祖在時,朝綱肅穆,朝陽殿上,無一人敢行越禮,言亂風。當是時,四海臣服,八方歸降。而先帝,卻寵幸月氏媚臣,險些將祖上累積的基業一夕傾覆。老臣這些年來,一直對當時沒能勸阻先帝的謬行深深自責。主上當知當時當日的危境,如今何以放任自己,再步先帝後塵。”
“老王爺……”司馬正秀睜大了雙眼,陳年舊事乃是朝中大忌,他竟如此輕易說出。
“靖安王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夏輕塵沉默良久,終於在座位上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人聽見“如果連真心真情也要以冷漠回應,又怎麼能夠以身表率,教導學生做一個有情有義之人。倘若知恩圖報合乎禮法與道德,那麼輕塵以身報君,又有何之過?”
“你……”靖安王爺氣得虎須倒豎“你想說,是主上逼你的不成。”
“輕塵從未否認過自己的執著。君子相愛,有何可恥?”
“好一個不知廉恥,有恃無恐的妖人!中州連年大旱,你身為領主,還能安然高坐朝堂,不聞不問不管。竟還有臉麵在此大放厥詞。”
“王爺,流言的實質,百姓看不透,你身在高位,也看不明白嗎?”夏輕塵看著他,煞白的臉色顯示著內心的激動“中州雖然連年旱災,然而這些年來,中州向朝廷的納貢從來沒有減少過。即使在田畝減產的年頭,也沒有像澇災之前那樣,哀聲四起,流民四躥。輕塵因地製宜,因時製宜,自問無愧於治下百姓。”
“你……”
靖安王爺怒至極點,起身要打。這時,坐在一旁的皌連琨忽然出麵勸阻了:
“靖安王……今日是太子滿月,我們兄弟也是多年未見。何必一來就動怒呢?有什麼不愉快,回頭慢慢說嘛。”
“哼!”靖安王一甩手,重重坐下。皌連琨與自己有同根不同脈的親緣關係,然而前者終究是嫡親的王爺,這個麵子,姑且賣給他。
“少傅大人”另一邊,司馬正秀端著酒去勸夏輕塵“老王爺脾氣向來火暴,少傅大人千萬別往心裏去呀。來,幹了這杯,剛才的事情就當是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