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養生館的後藥房內,張之敏緩緩解開皌連景袤身上的龍袍,一件件脫下繁複的壽衣。重居正守在一旁,回避地閉上了眼睛。

“你又害臊什麼!沒看過男人啊!”張之敏擰了一下他的臉蛋“還不過來幫忙!”

“嗯……”重居正閉著眼走過去,幫著他將皌連景袤的“屍體”搬進盛滿了藥湯的浴桶。

“敏之,主上他真的還有救?”

“這我也沒把握。”

“你……你沒把握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萬一救不成,你要讓主上死在宮外嗎?”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天下第三神醫救不成?”張之敏氣短地說“我救不成,那不還有我師兄呢麼……”

“主上現在心跳氣息全無,你要怎樣救?”

“你再囉嗦”張之敏一把揪著他的領子提起來按到牆上“我就讓你隻有哼哼的力氣。”

曖昧威脅之下,重居正立即閉上了嘴。

張之敏拍拍手轉過身去,開始往浴桶裏添加新的藥材:

“當日主上被南王暗中下毒,毒素誘發舊傷反噬,危機之時,不得已出此下策。他讓我用金針鎖脈之術封住全身筋脈,以防劇毒攻心,也因此進入假死狀態。原打算放出駕崩的消息,讓太子即位暫時扭轉局勢,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尋找解藥。沒想到……景焰這個小兔崽子!”張之敏恨恨地說“竟然這麼狠辣!他竟然巫蠱之術造成心髒跳動的假象,讓太子無法繼位。先殺儲君,再奪大權。如今龍體休眠太久,必須先以藥浴恢複肌體,清除毒患,再取針通脈。”

說著,他將所有備好的藥材放入浴桶,慢慢攪拌片刻,又仔細調整了桶下火勢,然後直起腰來對重居正說:

“你在這兒看著,水少了就加水,火小了就添柴。明日一早我回來,為主上取針。”

“你要去哪裏?”

“我剛才煩亂了師兄的藥房,他回來一定要痛打我。我要躲出去,等他明日進城了再回來。你記住,千萬別貪圖省事加太多的柴,否則主上煮熟了,是會變成龍肉湯的喲~~”張之敏哄小狗一樣地用手摸了摸重居正的下巴,轉身一溜煙消失在門外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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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近午時三刻,京城南郊的雍河岸邊,以行刺禦駕被判死的阮洵,身穿囚服,跪在烈日驕陽之下的河灘上。

皌連景焰親自監斬。隻見他坐在華麗的遮陽棚下,輕輕打著手中的扇子,眯起的眼角,盡露嘲諷的輕笑:

“時辰快到了。洵,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哼……”阮洵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風輕雲淡地別過臉去。

皌連景焰冷笑一聲,輕輕擺了擺手。一群被繩索捆,押解而來的幾十個男男女女,出現在阮洵的視線裏。漠然的眼神,突然轉變為恐懼與震驚。

“母親,妹妹!”

“洵兒……”

“阮洵,你這個不孝子!阮氏滿門忠烈,全葬送在你一人手上!”死囚犯中,一名須發花白的長者怒罵道。

“宗主……”阮洵怒目轉向座上,掙紮著要撲上去,卻被刑場守衛牢牢按住“皌連景焰你——混蛋!要殺要剮你衝著我來!你牽連無辜算什麼本事!”

“洵,行刺禦駕滿門抄斬,你為官多年,應不至連這也不知吧。”皌連景焰輕描淡寫地將擦汗的帕子擲了出去“時辰到了,行刑。”

隨著輕柔的白絹無聲地落地,儈子手掄起大刀。隨著一聲清脆的折斷聲,阮洵的眼前,噴灑出一天的腥紅血霧。

“宗主!宗主……父親啊……”阮洵全身顫抖,悲痛的淚水在輕顫中,墜入塵埃“住手……你住手啊!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住手啊——”

淒厲的叫喊聲在刑場上回蕩,乞求聲與哀號聲聲精心。然而儈子手手中的大刀,就在阮洵的眼前不停地一起一落,每砍一下,就減去一聲哭嚎。

“洵兒,洵兒救我……”

“母親,母親!不要啊——”撕心裂肺地呼叫無法阻止最後落下的刀刃,阮洵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親人魂喪九泉。被血色染紅的雙眼,燃盡最後一絲憤怒,剩下的,隻有徹骨的悲痛:

“啊……啊……”

“洵,你可知此時此刻的你,才真正打動了本王的心呐。”皌連景焰冷冷地大笑“隻可惜,你付出所有的代價,換來的,隻是少傅戲文中,一個卑微的小角色。這就是你的宿命——永遠屈居在少傅的光環下,卑微的陪襯品。在本王的心中,你從外至內,永遠無法與少傅相提並論。”

“哈哈哈哈……殺了我。殺了我啊——”阮洵咳出鮮血“我狠不下心,贏不了輕塵。而你,就算贏了自己的父親與兄長,卻仍是得不到他的青睞與愛慕。在他眼中,你隻是一個小娃娃,永遠是主上的皇弟,九王爺的兒子!”

“行刑!行刑!”皌連景焰歇斯底裏地敲著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