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的西街酒肆上,彈唱的歌聲中,傳來酣醉的咒罵聲。
“住口!都給我住口……”猛地摔碎了酒盞,蕭允醉眼朦朧地嚇跑了彈唱地歌姬“唱什麼相思情濃,聽得人心裏添堵!”
“少將軍……”一旁陪酒的小倌兒柔聲勸道。
“別碰我……”蕭允一把推開他,解下身上的錢袋扔在案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出了酒肆,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在雪裏。
“為什麼……好不容易平定一切,卻要選擇離開……我守了這麼久,結果還是守不住……我……我為大人苦守孤身這些年……為什麼,為什麼還是要成親……這種被無視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呃……”蕭允腳下一滑,跌到了路旁的雪堆裏去“啊……啊……成親也不能阻擋蕭允跟隨的腳步,我也去辭官跟著走……忍無可忍……還是要忍……”
蕭允翻過身子,艱難地爬起來,東倒西歪地繞到酒肆後麵,爬上了自己的馬。就在他無精打采地走過朱雀大街,往將軍府走去的路上。朦朧的視線裏,突然一道白影閃過。他本能地回頭看去,隻見一匹無人騎乘的白馬正朝朱雀門跑去。
“嗯?那不是大人的‘妖狐’嗎?怎麼深夜亂跑……”蕭允勒轉馬頭,顛簸地追了上去。
**********************************
冷冬的深夜,夏輕塵獨自一人,登上了巍峨的朱雀城樓。無聲的雪飄在陰霾的城外,看不清遠方的景物。
翠娘拒絕了他的求婚。因為她說,女人有自己的驕傲,不想被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如果心儀的男人不是出於愛情來娶她,她寧願就這樣一輩子守在家裏,做一個名副其實的管家,像他的左右手那樣,經營這份龐大的家業,不下於任何一個男人。
夏輕塵落寞地從家裏出來,彷徨在雪中。縱看滿城喧囂,回首自己短暫的二十年人生,榮辱摻半,大喜大悲。到如今,萬事成空,自己得不到幸福,也沒有能力給別人幸福。仿佛時間在蹉跎中失去了意義,自己空著兩手而來,如今依舊是兩手空空。舉目遠眺,天邊依舊是看不清的陰霾,遠在東方的皇陵,卻是怎麼也望不見。
他為他守住了江山,他卻來不及兌現一句諒解,就這樣永遠地分別。
他的愧疚與後悔還不夠嗎?為什麼總是要用生離死別,來懲罰他的過錯。父母如此,皌連景袤也是如此,總是這樣撒手離去,留下自己生活在無限的愧疚與自責之中。
“為什麼……我已經厭倦了麵對死亡,為什麼還要我在這悲傷與孤獨中反複沉淪……”
“那你就陪他一起去死吧——”
一聲尖利的冷笑飄來,城樓之上守夜的士兵突然無故倒地。夏輕塵猛一回身,眼前竟是夢魘般再現的身影。
“驚鴻仙子!”
“哈哈……奴家盼你很久了,就等你獨自一人的這一刻。此時此刻死在此地,誰也不會懷疑你殉情的事實。就讓奴家送你一程吧——”驚鴻仙子衣帶揚起,似觸手一般伸向夏輕塵抓去。
“啊……”夏輕塵本能一避,躲了開去。不料驚鴻仙子已跳至眼前,他匆忙地揮拳抬腿,將她逼退一步。不料驚鴻仙子猛一轉身,手中挽紗輕易繞上他的咽喉,一把將他扯住。
“呃……我已經辭官了,殺我對你有什麼意義……”夏輕塵奮力掙紮著。
“殺你,遠比你能想到的有意義啊,哈哈……”驚鴻仙子陰險地笑著,押著他抵在了城牆上,用力朝外推去“乖乖跳下去吧——”。
“放開他!”
就在此時,身後突來一聲大喝。緊隨而來的蕭允拔劍衝上,一劍斬斷夏輕塵頸上紗帶。驚鴻仙子眼尖手快,伸手一扣,一把扼住夏輕塵的咽喉,反身擋劍,推著夏輕塵抵在了城牆上。
“啊——”
“放開大人!”
“礙事!”驚鴻仙子怒嗔一聲,用力在夏輕塵胸口一推將他打下城樓。
“啊……”
“大人!”蕭允奮不顧身上前一撲,恰好撈住他頸上那截長紗。夏輕塵隻覺得咽喉一緊,整個人被勒緊脖子吊在城樓上。
“啊……”
腳下是高懸的虛空,頸上是絞刑般的窒息,夏輕塵用力扯住紗帶,痛苦地掙紮著。蕭允欲伸手救他上來,無奈驚鴻仙子雙掌齊發,式式逼命眼前。蕭允受到牽製,眼見夏輕塵已經喘不上氣,連掙紮也漸漸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