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冬的雲河岸邊,稍得喘息的西苗大軍在黎明中拔寨整軍。赫炎蒼弘看著在上一個夜裏凍死的士兵屍體,沉重地歎了口氣:
“把屍體帶上,一起運回西苗。”
“是。”
“火梟呢?”赫炎蒼弘舉目四望“怎麼一天都不見他?”
赫炎蒼弘走到火梟直屬軍中,猛然察覺人數不對,於是抓過其中一名問道:“火梟人呢?還有少了人都哪裏去了?”
“族長,這……”
“說呀!”預感有什麼不對,赫炎蒼弘眼神嚴厲地逼問道。
“是……火梟將軍帶著十五名身手最好的兄弟,往初夏城去了。”
“他去做什麼?說!”
“火梟將軍帶著人馬去詐降,說是要一舉刺殺敵軍主帥,扭轉戰局。”
“什麼!啊——”震撼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毫無征兆地砸在赫炎蒼弘麵前。他一把抄起方天畫戟,飛步上馬,回頭一勒,朝著出下稱的方向飛奔而去。
馬蹄聲短,心急如焚。赫炎蒼弘不分晝夜的策馬狂奔,不管身後的侍衛是否已經被遠遠拋下。他顛簸在疾馳的馬背上,不得不咬緊了牙關,來壓抑住不斷刺入內心深處的疼痛,以及那深處絲絲冒出的恐懼。
火梟是去送死的。火梟是去送死的!這句話在他的腦海中翻來覆去地響著。他要救他,哪怕是搭上性命,哪怕是要他下跪投降,也一定要救他。那樣就算他輸了一切、失去一切,也還有火梟,那是他唯一忠誠的部下,唯一的知己,唯一的兄弟。
然而,當戰馬累死在初夏的城外,栽倒在高聳的城樓之前時,他驀然抬頭,隻見到了城樓上高掛的頭顱。預料到卻又難以置信的事實,殘酷地擺在眼前。
“火梟……火梟啊……”手指的關節,握出沉悶的聲響。
“赫炎蒼弘!今日你插翅難飛!”
“刺殺國師罪無可赦!你今日有來無回!”預料赫炎蒼弘的到來,早已埋伏多時的段興、尹宗成領兵圍住前後去路,計殺赫炎蒼弘。
“讓開!”眼神一冷,赫炎蒼弘手持畫戟一聲沉喝,勁爆方圓百裏。不由分說,上手便殺。招,快得眨眼不及,力,猛得勢不可擋,畫戟如刈草鐮刀,所過之處,擋者身首分離。南征大軍傾力擋關,誓殺來者。然而群雄難敵猛虎,金光流瀉,是殺戮與毀滅;虹火過處,隻留鮮血與屍骸。眨眼之間,雪蓋的城外空地,染上一片驚心的紅。慘聲震動山河,血照風雲變色。千軍萬馬中,隻有赫炎蒼弘暴怒而憎恨的眼神,是死者最後的記憶。而腳步疾奔,漠視迎麵而來的所有敵人,如入無人之境,一步步逼近城門。
一心決意殺敵,段興飽提內勁,□□上手,率領手下精銳挺力抵擋。卻在交手的刹那察覺,自己竟無法近接對手的身體。隻一招,□□脫手,人頭飛離。
“啊——”赫炎蒼弘提氣頓地,平地躍起,一腳踏上城牆,飛步直上天梯,欲奪火梟頭顱。
“放箭!”城樓之上一聲將令,百千弓箭緊貼城牆垂直降下。赫炎蒼弘胸中氣血翻騰,腳抵城牆,淩空翻身,方天畫戟隨身急旋轉,掃開迎頭箭雨,一戟戳入石磚,轉身再躍,攀上城門,一把搶下火梟首級。
“啊……啊……”縱使近在眼前,依舊是難以置信。赫炎蒼弘顫抖的手輕撫已經變成灰白的麵容,指尖卻傳來冰冷的真實。而悲鳴的聲音,卡在嗓子裏麵,卻像被扼住了一般卡在嗓子裏麵。
四周萬籟俱靜,城牆內外,隻聽見皆赫炎蒼弘身上的赤金戰甲,在寒冬的風中,輕顫作響的聲音。伺機警惕的皇朝大軍,皆在這短暫的時光裏,感受到赫炎蒼弘身上那股無聲無息攀升的憤怒與仇恨。
“夏輕塵。夏輕塵!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一聲爆發自靈魂深處的慟呼,震懾整個戰場。赫炎蒼弘將首級納入懷中,再提內力登天梯。飛步橫踏城牆直躥而上,方天畫戟單指城樓上身穿黃金戰甲之人。
“啊——”
“危險。喝!”危機關頭,城樓之上一條修長的人影飛身而下。鬼臉覆麵,寒劍出鞘,半空迎擊赫炎蒼弘。神兵相交,瞬間敲出耀目火光,映出兩人眼中彼此的憎惡。皌連景袤大喝一聲,千鈞重招兜頂拍下。赫炎蒼弘旋身急翻,兩人半空開招,兩口絕世神兵傾注全力,沿著城牆一路急旋交戰。固若金湯的初夏城樓,攔腰被斬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就連站在城樓上的夏輕塵也能感覺到,腳心陣陣傳來的震動。
上行遇阻,赫炎蒼弘飛轉直下,落地一瞬,氣掀百丈方圓,震退蜂擁襲上的皇朝士兵。
“交出火梟的屍體。”
“屍體早就喂狗了!”
“啊——”赫炎蒼弘右手畫戟運出衝天虹火,左手盡納冰霜寒氣,冰火雙生之招,呼嘯十裏方圓,漸漸催至頂峰,隨著悲憤交集的一聲大喝,轟然合流擊向皌連景袤。皌連景袤神色一凜,舉劍向天,氣行周身血脈,吸納自然霜寒,形成冰寒漩渦,傾注全力的一劍,迎接對手強招。極招相接,隻聽一聲轟鳴巨響,雪花世界頓時天動地搖,大地深陷三尺,凍結的護城河瞬間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