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驛站(1 / 3)

克裏榮斜著眼睛瞅著一頭被四腳朝天綁在殺豬床上的肥豬,豬脖子上的鬃毛已經被刮掉了。那可憐的畜生看著克裏榮拎著把屠刀朝自己走過來,原先憤怒的高聲叫喚變成了拖長了、慢下來的絕望哀嚎。

克裏榮在豬身上外層長油的那一部分拉了個口子,跟著用盡了全身力氣把刀子紮了進去,然後大吼一聲:“老婆子,快來接豬血。”

他老婆熱娜端著個大陶盆匆忙從廚房跑了出來,嘴裏還嘟囔著:“哎呀,你這個短命的!我剛才還一個勁跟你說,肉裏的血必須放幹淨了肉才好;要血放幹淨了,就必須讓它慢慢的死。”

“我不管它的肉怎麼樣,我願意它死的越快越好,頂好一眨眼的功夫都不用。”克裏榮不耐煩的說。

熱娜顧不上和克裏榮羅嗦了,趕緊把陶盆放在豬脖子下麵,現在豬血不是象她希望的那樣滴滴答答地流,而是“咕嘟咕嘟”從刀戳的窟窿裏往外冒,那個就要死的畜生叫喚的聲音又變了一種腔調,也是它最後的腔調:表示痛苦的尖聲嘶叫,它那定了神的眼珠一直死死盯在熱娜身上。

“得了,別讓它再叫喚啦,真夠鬧心的!”熱娜嚷嚷道。

克裏榮把刀子插進豬脖子上原來紮的口子裏,把豬的氣管割斷了。這樣一來,豬馬上就不再出聲兒了,隻有臨死的時候喘的那種氣由傷口那呼呼的冒出來。

她的丈夫厭煩地看了一眼那頭正垂死掙紮的豬,向外麵走去。那個動物最後痙攣了一下,雖然有繩子捆著,它還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踢了一下,跟著流出足有一勺子那麼多的黑色血塊來,然後就再也不能動了。

克裏榮來到院子外的大拱門旁,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盡管初夏傍晚的陽光並不刺眼,他還是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這是在沙漠裏長時間受到強烈日光照射養成的習慣。

這裏是萊提亞行省【注1】的一個驛站,位於卡西亞大道上,旅行中的人很遠便能看到驛站的標誌——大拱門,知道可以在這裏找到舒適的休息場所落腳。克裏榮是個羅馬軍團的退伍老兵,由於現在羅馬不再給退役士兵分發土地,而代以餉銀,正當服役期滿後他不知道該幹什麼好的時候,恰好這個驛站需要個新的看管人,克裏榮退伍老兵的身份被行省的官吏看中,於是他就被挑選出來負責這個離德魯蘇凱旋門不遠的驛站。隻要保證傳遞消息的使者能在驛站得到需要替換的馬匹,羅馬的官吏就不會來管克裏榮的閑事。除了每年從羅馬的國庫裏給他一筆驛站的經費外,在每天經過的旅客身上克裏榮還能賺到幾個銀幣,為此他把退伍金都投入了驛站的裝修上,好讓過客們在這裏能夠呆的更舒服點。

現在克裏榮心情還算不錯,畢竟他在軍隊裏除了殺人什麼都沒學會,能過上這樣的舒心日子他已經很知足了:一棟三層的房子,七個屬於自己的奴隸,圈裏養著十來頭豬,外麵放養著一大群羊,地窖裏堆滿了食品和酒。大道旁的穀場上,散著他的幾百隻雞,老奴隸諾亞正拿著根枯樹枝在裏麵看管著。

遠處的一簇黑點引起了克裏榮的注意,這團黑點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羅馬的大道表麵都是用石板鋪平,下麵則墊上碎石和砂,不會有馬匹和車輛帶來的煙塵阻礙住老兵的視線:“一輛馬車,十一……不……十二匹馬,看來今晚驛站要有尊貴客人了。”克裏榮經過戰爭歲月磨煉的雙眼精確地做出了判斷。

黑點的輪廓變得越來越大,現在已經可以漸漸看清楚車隊的樣子了:一輛高駕馬車後麵緊緊跟隨十二匹狂奔的駿馬,馬上的騎士裏除了五個全副武裝的校尉和五個衣著華麗的男人外,居然還夾雜兩個金發女郎,她們的騎術絲毫不比其他人遜色。

克裏榮從石頭上抬起了他的******,準備起來迎接客人,校尉們手中棍棒上閃閃發光的斧子映入了他眼簾,使他的眼前一亮:“好家夥,還是個大官!沒準是個行省的司法官,弄好了是個執政官也說不定!”

然而使他失望的是,這支隊伍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風馳電掣般的從他身邊呼嘯而過,把正在路旁安詳覓食的幾隻母雞嚇得四處奔逃。

“呸!”一口濃痰劃出條優美的弧線,飄曳著落到克裏榮前方的地麵上,它清楚地表達了驛站老板此刻的心情。就在克裏榮心有不甘的時候,眼前看見的情景又使他張大了嘴巴:那輛正在高速前進的馬車突然以一個巧妙的動作做了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掉頭,飛快朝驛站駛來,以至於克裏榮都有點懷疑:是不是他的剛才舉動被馬車上的人看見了,為他的不敬前來找他算帳。

就在克裏榮心裏還在為馬車駕駛者的高超技藝讚歎不已的當口,車隊已穩穩停在了驛站門前。這時候的他又開始暗暗咒罵起自己的遲鈍了,為了彌補這個過失,他緊忙跨上前去,打算用最殷勤的態度來歡迎馬車的主人。不過,當克裏榮看清楚馬車上下來的年輕人的英俊麵容時,先是驚愕了一下,然後隻聽“呯”的一聲輕響,他的雙腳不由自主地迅速並到了一起,軀幹繃得筆直,左手五指並攏下垂緊貼在大腿外側,手掌捏成了拳頭的右臂迅速平放到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