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院子裏,隻孤零零長著一棵白梅,如今梅花一朵一朵打開了花苞,淡雅氛圍竟讓這份破敗顯出了詩情畫意。
孟玲穀望著它,雙手提起裙擺,緩緩走到樹下。
不枉她的精心照料,在她嫁人的今天,趕上了留住美好一麵的機會。
她在這座破敗的院子裏住了四個月,澆花除草、補瓦燃香,如同洗淨濺上泥點的花朵,小院總算重拾光芒,可孟玲穀還是要走了。
一個嬤嬤同兩名丫鬟跟在側旁,忍不住催促道:“小姐,姑爺馬上要到了,咱得趕快去前堂候著。”
這三人穿紅戴綠,洋洋喜慶的樣子與小院格格不入,簡直礙眼。
孟玲穀不知被她催了多少回,早心煩了。
她眼睛不由瞥向嬤嬤手中的團扇,隻見白紗裏繡著歪扭的雙牡丹,線條粗糙不堪、敷衍至極,哪裏像是皇子正妻的待遇。
就連她身上這一套婚服,也是潦潦草草,甚至尺碼都不大合適。
沒辦法,她嫁的這個人就該這種配備。
趙千槃,宋俍宗趙慰的第九個兒子,當年最得寵的齊貴妃所生。一胎雙子,他排第二。
據說五歲以前,這人還是個寶貝一樣的存在。皇帝故意拖延長子的太子位,要留給他,卻好景不長,他不知為何害死了新晉得寵的江淑容。
從此一落千丈。
無論其中有何誤解,十幾年過去了,他也該有點成就。
可他卻是越混越差,到了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受盡冷落的病秧子,連小小宮女都可以肆意侮辱。
身為皇族之人,連基本生存能力都沒有,孟玲穀看不上他。
可她又不得不嫁。
四個月前,她穿越到原主身上,本以為原身隻是個善妒、脾氣暴躁的普通庶女,誰知她還是個奸細。
她本是孟老爺一個外室生的女兒,後來母親不明不白死後,她便被接到府內撫養。
起初有孟老爺的寵愛,她的日子過的不算差,可原身是個笨的,完全不會討喜,硬生生將孟老爺的對她母親的懷念消耗殆盡,隨即被扔到了一個破落小院。
任由僅十歲的孟玲穀自生自滅。
她從孟老爺那裏得到的寵溺,使得家裏一眾人生出嫉妒之心。
於是,她被兄弟姐妹欺負、被孟老爺的小妾們欺負、被下人欺負。
她生氣,可她還鬥不過他們。
她隻好將脾氣發在了自己麵前。
她打罵對她好的唯一一位丫鬟,摔碎房間所有東西,還想要自殺。
她像是得了病一樣,瘋狂的讓人害怕。
就在去年除夕,她真的去跳河了。
孟玲穀來到這裏三個月後才知道,她不是那晚死的,她被人救了,還吞了蠱毒,成了一個用來幫助他們奪嫡的棋子。
她當時還奇怪,自己窗戶上為何有個白鴿,趕也趕不走,仔細一瞧,才發現它腿上綁著信。
孟玲穀猜不出寫信的人是誰,隻知道那人讓她去監視趙千槃。
“姐姐。”遠處牆角下忽然出現個小男孩,穿著打滿補丁的棉襖,大眼睛警惕地瞟過立在孟玲穀身後的下人。
“你們去門外候著。”
嬤嬤急了:“小姐,老爺夫人都在前堂等著你呢,就算您要嫁到宮裏去,也不能現在就朝他們擺臉子。”
“那你又是什麼身份,可以朝我擺臉子。”
“小姐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奴婢不過是勸小姐幾句,怎麼就成了擺臉子呢。”
“那好,你勸也勸了,我身為一個主子,應該可以選擇不聽的吧。”孟玲穀轉身睨她一眼,說道:“去門外候著。”
嬤嬤無奈,狠狠翻了個白眼,轉身帶著倆丫鬟朝院門扭去,步伐滿滿的不情願。
隻聽咣的木門相撞聲,牆角下的小男孩飛奔而來。
“姐姐,你要嫁人了嗎?”
不知又跑哪去玩,他臉上沾了好幾塊灰塵,活像個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