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遠在易州千裏之外的大明宮中,當今的天子正一臉愁容的看著眼前跪伏在地上的一個肥胖男子。
“聖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一道略有些尖利的聲音從跪著那人口中傳出,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啜泣聲。
坐在高椅子之上的李儇看著眼前這個以往被自己特加信任的人,終於露出了生氣的神色。
“朕讓你不要去招惹那獨眼龍,你偏要去招惹他!現在倒好,惹上大事了!朕不走!朕就不信了,這個獨眼龍還敢拿朕怎麼樣!”
田令孜算什麼東西,一個老太監而已,他明知道王重榮於李克用有大恩,而李克用又是有恩必報的人。
他居然還敢去招惹王重榮,果不其然,獨眼龍又豈是好惹的,朝廷征伐王重榮的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而王重榮和李克用的大軍已經逼近了潼關,過不了幾日就會殺到長安來了。
“盡是這老太監壞事!”李儇想到這裏看著眼前的身影越發不順眼起來,全然忘記了自己前些日子還在喊這老太監為“阿父”!
“陛下,老奴深知罪孽深重,可是若是聖上不走的話,恐怕會遭了那李克用的毒手哇!”田令孜跪在地上不斷的磕著頭,借著昏暗的燭光可以看到他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血痕。
可是不管他怎麼說,李儇就是不願意走,他也算想明白了,現在自己隻是個傀儡。
在李克用手上與在田令孜手上又有什麼分別,誰都不敢害自己,那自己又何苦四處奔波呢?
安安心心的等在長安就是了,反正李克用王重榮打出來的旗號是要清除朝廷中的奸臣宦官,清君側,與自己有何幹係。
“朕就不走!朕倒要看看這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飛虎子長成什麼樣!”李儇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田令孜如何的哀嚎請求,他都不做理會。
田令孜當然不是為了李儇的性命擔憂,他擔憂的是自己的性命。
自從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大獲成功以後,本來無人關注的皇帝成了天下最奇貨可居的貨物。
不管皇帝自己是如何想的,隻要皇帝在誰的手中,那麼誰就毫無疑問的占據了天下正統和正義的一麵。
現在雖然朝廷的中央軍被李克用打了個全軍覆沒,也許李克用心中對李儇可能是氣的牙癢癢,但是他外表上同樣不敢對李儇有任何的不敬,隻敢說是清君側。
田令孜同樣如此,隻要他挾持著李儇逃離長安去蜀中或者山南,那麼他就可以憑借著正統的名義號召天下與李克用有仇的藩鎮來討伐李克用,當年的黃巢就是被他這麼玩死的。
所以不管李儇願不願意,田令孜都會帶著他一同逃難。
先前他做出那番姿態隻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而已,但是現在他怎麼說李儇都不鬆口同意的話,他也隻有強來了。
“來人啊!扶聖上出城!”田令孜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摸了兩把臉上的淚水,揉了揉酸麻的兩腿,朝著殿外喊道。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幾個侍衛從殿外走了進來,也不管李儇願不願意,直接將他從龍椅上扯了下來,架著便往殿外走去。
“田令孜,你個狗奴,你是要幹什麼?”反應過來的李儇大聲的嗬斥道。
“老奴也是為了聖上好,還望聖上恕罪!”田令孜拱了拱手,接著便不再理會李儇而吩咐起來剛才進來的一個頭領模樣的青年男子道。
“你去安排這些事情,莫要走漏了消息讓百官知道天子巡狩蜀地。”
“是,王建必然不敢讓阿父失望!”那個青年軍官頓聲答道,田令孜聽完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叫王建的男子隻穿著鎧甲而沒有戴頭盔,臉生的有些圓,留著短短的胡須,長得有些滑稽,不過看起來是十分精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