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將二人引去客廳。
上位正坐著一貌美的年輕婦人瞧著三十歲出頭,頭上挽著漆黑柔美的發,插了幾支銀簪,蜜合色薄襖,蔥黃綾細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婦人氣質卻渾然天成。
好在大家都知這是溫書生的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官太太呢!
年輕婦人見二人來了,嘴角上揚,帶著得體的微笑。
溫和有禮的聲音開口道:“二位請坐。”
白氏和謝大福有些忐忑地坐下來,不一會兒,一身著青色薄夾襖的小丫鬟端上了茶。
謝大福有些局促,終是白氏先開了口:“溫夫人應該還不知道,你們家聘的我那侄女一家人昨兒個被大火燒沒了……”
說罷,抬頭看了看溫夫人的麵色,見溫夫人看著她,等她的下文也就繼而道。
“我那侄女兒洗衣裳摔河裏去了,這如今的河水多凍啊!但那丫頭是個福分大的,被水衝走讓河邊倒了的樹幹給攔下來了。我啊這次來就是想說說這個婚事。”
溫夫人輕抿了口茶,神色冷靜道:“所以二位前來是……”
溫夫人自是以為二人是來退婚的,雖然她沒見過那丫頭,但她在玉京時,月月誠懇去廟裏上香。
大師給了她個女子的生辰八字和一個地點,告訴她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她便以帶阿元來此地靜養的名義,可是來到這暗中尋了一年也沒尋到!
這才放出話說要給她的阿元尋女子衝喜,讓人拿著生辰八字來,來的人不多不少,可她瞧了都不合適,便以要尋個模樣好的推拒了,其實她本不信這些的。
可奈何阿元這病實在是太過奇怪!
兩年了不見好轉,明明之前好好的,考了一次回來之後便一蹶不振,茶飯不思,慢慢地陷入昏迷。
藥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訪遍名醫也未曾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本也沒想能尋到,要知道想找個生辰八字都一模一樣的何其之難!
偏偏那薑氏是個貪的,當時瞧著那生辰八字她心中高興,卻也麵上不顯,那薑氏見她不語,不停的推薦那丫頭,說什麼模樣好,又勤快,會照顧人……然後三十兩便把自己的女兒給賣了,當場就拿了錢,簽了婚書。
本來心中的石頭也算放下了。
如今那薑氏一家都沒了,她確實懷疑這兩口子是來給那丫頭退婚的,畢竟如今她的阿元這情況,但凡家中過得去也不會把女兒送來,可薑氏那種是個例外。
但是要一農戶人家拿出三十兩來賠錢,想來他們也是拿不出來的。
白氏雖然膽大,但到底沒和這種貴婦人打過交道,雖然緊張,但也要為侄女把該有的婚事章程給理清楚。
“我知道薑氏拿了錢想把遙丫頭直接送過來,但到底是簽了婚書的,我們希望貴府能把遙丫頭娶過來,至少……該有的流程要有。”
溫夫人周氏一聽突然低聲一笑:“我還當什麼事,無礙,確實該有的都得有,我之前特意瞧過日子,三日後便是好日子,宜嫁娶,婚期定在三日後如何?”
白氏和謝大福一聽,立馬喜開顏笑,沒想到這溫夫人如此好說話。
日子就這麼定下了,送走了白氏和謝大福,周氏又去了溫淮南的房間,看著昏迷中的兒子,隻能一口一口地低聲歎氣。
“阿元啊,阿娘真的是想盡了辦法了,隻能當回你父親口中的愚婦再試一試了……我打聽過那丫頭,聽說模樣不錯,也勤快,心眼也好。
日後便是娘不在了,她還能替我照顧你,希望你不要怪娘,娘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你這般,那些京中貴女也不會嫁你,再說娶了也沒用……”
看著兒子的臉,周氏不禁潸然淚下,隻用手帕輕輕擦淚。
盡平村,謝大福家
“哎呀,遙丫頭你看著,這針腳是這樣走的,這樣不僅針腳密,還漂亮!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這嫁衣啊可要好好繡呢!”白氏喋喋不休的指導著謝遙。
看著這紅色的嫁衣和白氏慈愛的目光,謝遙隻感覺恍若隔世。
前世沒有人愛她,便是紅嫁衣也是沒有的,隻一頂小轎子匆匆從周府後院抬進去,她的前世如一滴水滴入海洋,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而如今,雖然她是去當寡婦的,但是會比前世好的,便是如此呆在這地方一天,也勝過在那紙醉金迷的玉京城待一輩子。
“哎呀,又繡錯了,你這丫頭,專心點!”
淡黃的燈光映著白氏柔和的臉,謝遙難得露出孩子心性咯咯咯的傻笑:“哦,知道啦知道啦……”
三日一晃而過,送親門前,謝遙依依不舍的和白氏道別。
白氏喋喋不休交代了許許多多的事,似乎有好多話總也說不完似的,終是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溫家並未擺宴席,隻叫謝遙與一隻大紅公雞拜了堂,便算禮成了,一路上蓋著蓋頭,謝遙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