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歲然這邊脫力睡去,趙老太太那廂卻是怎麼都睡不著了。
白天她在白家看到那丫頭摁著斧子削掉自己小指那麼大一塊肉的時候,感覺整個心都折了個個兒。
她翻了個身,從炕上爬起身,伸手將炕邊擺著的寫字桌上的煤油燈點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照著她滿是皺紋的臉,讓她本來就愁苦的皺紋更加深邃了。
“你這老太婆,不睡覺瞎折騰個啥?”
胡老頭從被窩裏鑽出腦袋,咳嗽了兩聲埋怨道。
今天本來他也要去白家的,隻是這兩天他感冒正厲害著,怕傳染給身體不大好的白老哥,所以就自己留在了家裏。
沒想到自己老婆子回來,就說白家今天出了大事了。
“唉!老頭子,我瞅著大冰那丫頭實在不是個好性子的,你說要是咱家鬧兒真娶了大冰,那丫頭能不能逼著她媽不讓她媽再生一個啊?”
老胡頭偷偷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事八字都沒一撇呢,你這老婆子想的倒怪遠的。
不過自己也是個妻管嚴,這話到底也沒敢說出來。
趙老太太也不是真想問老胡頭的意見,就隻是純粹的自己犯愁:“哎呦!你說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就那麼大的脾性啊!萬一咱家鬧兒跟她媽拌兩句嘴,她能不能動菜刀砍咱家鬧兒啊?”
“我看要不就算了吧,你也別打這個心思了,晚上大軍回來還說,眼瞅著現在就要分田到戶了,怕到時候大隊也要撤下來一批幹部,大軍想帶著他弟出去闖闖,家裏的地我還能照料,讓他們哥倆去吧!”
一提這個,趙老太太的心更堵了。
她狠狠吹出一口氣,將煤油燈吹滅,然後雙臂使勁,將棉被抖摟的噗嘍噗嘍直響,重重的往褥子上一躺,背對著老胡頭呼哧呼哧的喘氣。
老胡頭知道她這是又來氣了,也不敢招惹,蔫吧悄的縮回被窩裏,堵著的鼻子都不敢使勁擤,生怕哪一個動作沒做對,又招來那沒來由的呲。
窗外北風刮過,打在玻璃上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好半晌,趙老太太才歎了口氣,不甘的嘟囔道:“我是真看好大冰那孩子了啊!”
這點子執念,其實之前就有。
兩家人關係從以前就好,白鴻冰更算得上是她眼瞅著長大的。
本來就抱著對方長大了就跟白家結親家的打算,誰知道怎麼就橫插出了個徐老五來?
也怪她自己小兒子不爭氣!
天天就知道招貓逗狗鬥蛐蛐,一丁點子正事兒也沒有!要不然,怎麼就能讓人家捷足先登了呢?
回想起那些陳年往事,趙老太太就窩囊的慌啊!
都怪自己老頭子,平日裏太慣著小兒子,從小也不好好教育,給孩子養成了這麼一副不著四六的性格!
她越想越氣,轉過身朝著老胡頭腦袋瓜子就是一巴掌。
老胡頭被打的一縮脖,也沒敢吱聲,閉著眼睛裝睡。
忍忍吧,忍忍吧,這老婆子這兩年脾氣越發的沒人樣兒了!
趙老太太一腔怒火像是一隻打在棉花上的拳頭,更憋屈了。
不過到底還是念著自己老伴兒還病著,沒繼續乘勝追擊,隻能捂著心口氣哼哼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