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歲然跟著姥爺和二舅走的那天早上,黃花村的天空飄起了細密的雨夾雪。
天氣暖和了,或許等他們從江滬市回來,就能看到鳳凰山冒起嫩綠的顏色來。
旺財在大門口,一邊嗚嗷亂哼一邊咬著白歲然的褲腿腳不想讓她走,它已經張開了不少,馬上要進入尷尬期,整張臉又長又瘦,毛也灰嗆嗆的像一隻大耗子。
拴在門口的大黃瞅著自己下的這個崽子一副纏人模樣,抬起一條勁痩的前爪,一爪將旺財踹的老遠。
白歲然眼睛還沒恢複,否則一定能從大黃的臉上看出一種名為“嫌棄”的神情。
這次從黃花村去丹水市,又是向老胡頭家借的牛車。
本來胡大軍想去送送,但趙老太太執意將人攔下,派了胡鬧趕著牛車去送。
胡鬧這幾天被自己老娘耳提麵命,又掰開了揉碎了勸說,心裏也有了那麼點子想法。
這人一旦有了想法,看著別人無意之間的舉動,也像是故意為之的了。
比如說現在,他把牛車趕到白家門口,白鴻冰扶著白喜剛出來,朝著胡鬧感激的笑笑,胡鬧就覺得,白鴻冰肯定對他也有那麼點子意思!
不光是對著他笑,白鴻冰還問他這麼早吃沒吃飯,又給他抓了一大把炒的噴香的花生讓他一邊趕車一邊吃。
胡鬧以前從沒往成家這件事上琢磨,每天一睜眼,想的就是出去玩。
可現在讓自己老娘給揪了個苗頭出來,他就忽然覺得,好像結婚過日子,再要個孩子的生活,也挺不錯?
有了想法,他對白喜剛就更殷勤了。
其實平日裏胡家跟白家關係就交好,胡鬧在白喜剛麵前也從不外道,隻是現在,他忽然感覺麵對白家人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有些緊張。
白家人倒是沒覺察出胡鬧的變化,白鴻波先跳上牛車,在上麵拉白喜剛,白鴻冰則是在下麵扶著。
等白喜剛坐好,胡鬧則是殷勤的去抱白歲然上車。
這以後也算他閨女了呀!
胡鬧心裏有點說不出的滋味,好像一下子有了點責任感似的。
“行了,你們先走吧!我們一會兒也收拾東西上市裏那邊屋住一段時間,等你們回來。出門在外一定要仔細,安全第一,老二啊,照顧你爹和然然,你別惹事啊!”
蔡玉芝走到自己老伴兒身邊,給他理了理已經起了毛球的灰色圍巾,又抬手摸了摸白歲然的腦袋,眼中滿是不舍。
“知道了媽,放心吧,我們到了江滬市,就給你們拍電報!”
白老二大大咧咧一揮手,然後朝著胡鬧招呼了一句:“胡鬧,走吧!”
白鴻冰看著坐在車上晃晃悠悠遠去的閨女,眼眶又紅了起來。
孫宏一大早就在丹水市火車站前等著,火車票是他找了自己姐姐孫薇買的,一張臥鋪,三張硬座。
他穿著一件黑色皮夾克,腦袋上帶著一頂小沿皮帽,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寬肩窄腰,站在那裏標杆溜直,十分打眼。
“小孫——”
白鴻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孫宏回頭一看,見一輛牛車從遠及近,趕車的人他不認得,但那人旁邊坐著的人,不是白家老二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