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春天,我住院了。
我的耳朵被檢查出了問題,但所幸還沒到什麼病入膏肓的程度,主治醫生說做個小手術就沒事了。家裏人總算是鬆了口氣。
我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屋內的窗戶大大的敞開著,素白的簾子被風吹的來回拂動。我偶爾抬眼朝那處望望,便不再去理會。
我起身下了床,百般無聊的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終於,我轉身向口外走去。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鬆垮垮的掛在我身上,每走一步腳後跟都會踩到褲腳。
真叫人心生煩悶。
我懊惱的往上提了提,恨不得立馬衝出這棟被悲痛縈繞的大樓。
春風浩蕩,暖陽的明媚,都令我身心愉悅。
越過眼前的門檻,我才算真切的觸碰到屬於春天的氣息。
微風習習,裹挾著杏花的清香撲麵而來。
我一路摸索著,行經之處入目的是一片粉白。如紗,似夢,像霧。
撐坐在花壇邊,望著不遠處的花枝,我開始出神。
最後是救護車急促的警笛聲將我喚回現實。
我伸著脖子往那個方向望去,距離不算遠,我能清楚的看到醫護人員將一個男生推下車。
他年紀看著倒與我相仿,此時卻麵色蒼白,悄無聲息地躺在推床上。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季爻。
我的目送著他被推遠,直至我爸媽喊我,我才反應過來。
“喻喻,怎麼坐那去了?”她喚我。
我支吾道:“啊,我出來曬曬太陽。”
我跟著他們回了病房。
桌板上擺滿了不久前剛做好的飯菜,葷素都有,這會兒正冒著熱氣。
看著一桌色澤香味俱全的菜肴,我驚訝道:“哇,好豐盛。”
“你多吃點。”我爸將熱湯舀入我的碗中又說,“這些都是家裏做的,比外麵的健康多了。”
“謝謝爸。”我笑道。
我媽看了眼我手上的留置針:“下周二就要做手術了。”又問,“害不害怕。”
她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
我真的受不了這種煽情的場景,但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我一臉輕鬆的擺擺手:“不怕不怕,醫生說了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手術。”
說罷,我聽她歎了口氣:“你這沒心沒肺的性格到底是隨了誰。”語氣中帶有幾分無奈。
我憨笑。
幾天後我又來到那處杏花林。
距離手術還有一天,我安靜的坐在長椅上。
微風起,杏花飄。突如其來的漫天花雨,迷了我的眼。
我不由得伸手接住一片半透明的花瓣,它是如此的弱不禁風。我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好像下一秒它就會破碎。
出神之際,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少年。
我的心咯噔一下,花瓣從手中滑落。
是他。
我緊繃著身體,故作鎮定的瞥了少年一眼。
他的臉色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要好一些了,但仍舊是蒼白的。陽光將他烏黑的發絲勾勒的如月光般柔亮,微微細碎的劉海遮擋了眼眸,他抬手撥了撥。
不得不說他長得很好看。
突然,他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杏花,很好看。”
我扭頭四處張望,附近似乎並沒有什麼人,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他是在和她說嗎?
正疑惑著,他微微側過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好吧,真的是在和她說話。
“嗯。”我胡亂的應著。麵上看著冷靜自如,實際心裏亂七八糟。
他又說:“做人好累。”
我終於聽出有些不對勁,心中不免狂跳,嚴肅的對他說:“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的從嘴裏蹦出這句話。
少年明顯的怔了一下,許久他像是發自內心的笑了一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