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衝上去胡掰亂拔,而是選了一些開花較多薄荷葉豐富的摘了下來,直到她們的小竹簍再也裝不下了,李曉香才意猶未盡地與虎妞一道離開。
走了半日,李曉香與虎妞都有些累了。她們來到了山間的溪泉邊,脫了鞋襪將雙腿浸在溪水中。抬起頭,映入李曉香眼中的是碧藍一片的蒼穹,耳邊是溪水淙淙,以及各種花草枝葉散發出來交織在風中的清香。
這才是最完美的香氛。
李曉香閉著眼睛感受著。
所謂製香,大概就是將萬千世界融彙於一隻小瓶之中吧……
“喂,曉香!我娘說,你做的東西連飛宣閣裏那些講究的舞姬都說好!還說如若你能在都城裏開個凝脂鋪子,都城裏的姑娘們都會上你那兒去,到時候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在都城裏開個凝脂鋪子嗎?她李曉香也想啊!白手起家,為自己打拚,好過做個小女人依偎在丈夫身邊成日低眉順目。可她沒有本錢啊!就是有了本錢……都城裏的姑娘小姐們真的會喜愛她做的東西嗎?
開個凝脂鋪子可不是光有凝脂就成,得累積名氣,得做足宣傳,得有信得過的人手,甚至……還得有靠山。
好吧,東想西想根本沒意義!萬事開頭難,名氣和宣傳不是有飛宣閣這個大好平台嗎?隻要她做的東西真的有市場,飛宣閣就是起點!
從現在開始加油攢本錢!
“曉香,等你賺了很多很多錢的時候,你會買些什麼?”
“你呢?如果是你,你會買什麼?”
“芝麻糖、豌豆黃、龍須糕、天橋下的鮮蝦餛飩,我要日日吃到不想吃為止!”
“那你還得每隔兩三日扯布做新衣裳?”
“為什麼?”
“因為胖的啊!你成日吃那麼多,可不兩三日衣裳就穿不下了!”
“李曉香——你真壞!”虎妞起身就要打李曉香,李曉香為了躲開虎妞,撲騰一聲掉到溪水中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妞指著李曉香笑得開懷。
李曉香坐在溪底,屁股到腰都濕透了。她悻悻然爬了上岸,將褲子脫下來,把水給擠了。
“李曉香!你羞不羞!”
“怕什麼?又沒人看!”李曉香擠幹了褲子,又皺巴巴地穿上,“凍死了!咱回去吧!”
若是再晚一些,日頭便沒入雲中,山裏也會更加陰涼,李小雙的褲子濕了,容易感染風寒。
虎妞嘲笑了李曉香一番,卻替她背著竹簍,走下山去。
當她們回到鄉中,虎妞仍舊笑話李曉香,李曉香抬起拳頭作勢要揍虎妞,虎妞就從衣兜裏掏出一把紫黑色的小果子,“給你吃!給你吃!別打我!”
李曉香看了看那果子,不敢放入口中,“喂,這果子沒什麼問題吧?該不會很難吃,或者吃了之後拉肚子吧?”
“你不吃就算了!我還不想給你吃呢!”虎妞抓了幾粒扔進嘴裏,酸甜的果汁口齒留香。
李曉香湊了過去,用力地嗅著果香,比青柚更柔和,帶著幾分甜美氣息。
“你別湊過來了!跟曹家養地土狗似的!”
就在兩人打鬧的時候,李曉香忽然聽見有人喚了一聲“李蘊——”。
李曉香幾乎不作他想回過頭來應了一聲:“誒!”
隻見一個大戶人家仆役打扮的少年站在離她不遠處。
虎妞的手肘頂了頂李曉香,“你應和啥呢?人家叫的是李蘊!”
“哦……是啊……”李曉香訕訕回過頭去。
瞬間,她想起自己不再是李蘊了,這裏也不是她原先生活的世界,而是大夏。
心跳莫名亂了,胸膛裏空蕩蕩的。
即便她回過頭來,看見的也不可能是熟悉的人了。
那少年叫的應該是別人。
誰知那少年又喚了幾聲,每喚一聲,李曉香的眼睛就在發酸。
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過往,都已不複存在。無論是自習室裏的挑燈夜戰、高考考場上緊張的演算、還是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甚至於她極力想要擺脫的孽障,都不存在了。
“曉香……你怎麼了?”虎妞有些擔心地問。
“沒什麼。這些清心草就交給你了,你帶回去給江嬸,告訴她用老方法蒸了吧,葉子、枝莖還有花都一起蒸。”
“嗯,知道了!”
兩個孩子就這樣回了家。
一個身著月白錦衣腰係青墜的少年緩緩從一處老屋的陰影中緩緩行了出來,臉上的神色複雜,目光悠遠,仿佛被李曉香的背影牽著,越扯越長,幾欲碎裂。
“公子……”
方才喚“李蘊”的少年便是逢順,他來到楚溪麵前,見他的表情陰晴不定,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