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李曉香歪起腦袋,用力地看著楚溪。
與從前炸毛貓一般的瞪視不同,極有力度,仿佛要將楚溪瞪穿。
楚溪唇上笑容很淺,目光逐漸暗了下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因為你就像是住在我的腦袋裏一樣!好像我想什麼,我擔心什麼,我需要什麼你都知道!別人都覺得女人就該相夫教子待在家裏,可你卻說希望我白手起家!別人都覺得我的溢香小築就要完蛋了,可你卻叫我耐心等待明月齋犯錯!別人覺得我接受恒香齋的條件,一輩子安安穩穩地製香就好,可你卻說我不甘心!我為什麼要不甘心?”
“因為溢香小築不僅僅隻是一個鋪子,讓你賺錢讓你享受成功這麼簡單。它是你研製各種不同凝脂香露的動力,它是你的心血。沒有人甘心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如果你真的安安分分待在恒香齋裏做一個普通的製香師,見不到客人閉門造車,你不僅僅再也做不出那些有靈氣的香露,你也會對製香失去追求。還有,曉香……溢香小築也不僅僅是你的,也是我的。你忘記了嗎,你製取花草精華的陶器是我送給你的。那些不屬於大夏的香料,也是我通過6家的船隊不遠萬裏運到你的麵前。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我不甘心,所以我不認為你甘心。”
李曉香抬眼望著楚溪,她有時候覺得費解。如果沒有來到大夏,她現在的年紀其實和楚溪差不多。可楚溪卻似乎什麼都想到什麼都料到,她在他的麵前就是個名符其實的孩子。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了解我?
我腦袋裏所想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猜的這麼準?
“你是怪物嗎?”
“我不是怪物。”
“那你到底是誰?”
楚溪張了張嘴,抿唇一笑,“曉香,我一直覺得明月齋用從你這裏偷取得來的配方製作凝脂香露,是自掘墳墓。如果你也這麼認為,那麼就挺下去。然後反敗為勝。等你贏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
“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李曉香冷冷道。
楚溪的雙手愜意地被向身後,微微前傾,看著李曉香的眼睛。
他的視線宛如穿過了所有塵埃所有猶豫所有懷疑,直入李曉香的雙瞳,湧入她思維的最深處。
“你當然感興趣,因為你喜歡我。你不接受我,是因為你擔心我和其他男人一樣,用男主外女主內出嫁從夫之類的法則來約束你。可是我不會。曉香,請你不要把我跟那些優越感過剩自命不凡的男人相提並論。我的這個秘密,不僅僅韓釗、蘇流玥和6毓不知道,就連我的爹娘也不知道。可我想你知道這個秘密,也隻有你才能知道。”
她完全動彈不得。
不僅僅是因為楚溪目光中的篤定,更加是驚訝於她從未對人提起過的想法,為什麼他也知道。
他的秘密是什麼?一直以來,楚溪都是神秘的。他對她的支持,甚至於口口聲聲的“喜歡”都毫無道理。
“好啊,如果我這一次真的做到絕地反擊了,不要忘記你現在的承諾。楚大公子,但願你所謂的秘密,可別隻是小時候尿了床或者偷看了哪個丫鬟洗澡這麼無聊。”
“絕對不無聊。”楚溪抬起手掌。
李曉香毫不猶豫與他擊掌,“我們走著瞧!”
轉身時,李曉香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
她還沒有輸。
未曾反擊,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覺得自己會輸?
楚溪站立在銀樓之下,望著李曉香離開的背影,唇上浮現出淺笑。
李曉香回到溢香小築,今日的生意依舊冷清。就連清漣,也不再來鋪子裏幫忙了。
“娘,哥,還有江嬸,我想好了。”
“你想好什麼了?”
“我不會把溢香小築賣給恒香齋,也不會去恒香齋做製香師。”李曉香十分認真地回答。
“丫頭,你在說什麼呢?怎麼能枉費了這麼大好的前途!你是不是擔心嬸子我啊!我對你說,你真不用擔心!嬸子有手有腳能勞作,況且這些日子掙來的錢省著點花,十年八年都沒問題啊!”江嬸著急了,趕緊拉住李曉香的手,希望能說服她。
“是啊,曉香。你真的想好了嗎?孩子,娘知道你舍不得溢香小築,也不想說太多讓你難過。但是……你看看現在,後堂裏還有那麼多的凝脂和香露,可偏偏,沒有一個客人上門來買啊!”王氏轉頭望向李宿宸,希望他這個哥哥能勸一勸曉香。
李宿宸卻隻開口問了一句:“你確定嗎?”
“我確定。”
“宿宸,你……”王氏並不擔心錢,她隻擔心,若是真的溢香小築到了不得不關門的地步,李曉香年紀尚輕,會傷心低落,不懂得從失敗中走出來。
“曉香,你既然不打算賣掉溢香小築,那麼你就要想好該如何做下一步。”李宿宸仰起下巴,眯起眼睛。
“當然,我們現在還沒到一無所有的地步。”李曉香撩起後堂的簾子,望著那一堆瓶瓶罐罐,“這些,都是我們的武器。娘,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還年輕,不怕失敗。就算輸,頂多也就是從零開始。就好像科考一樣,爹參加了那麼多次,如果每一次都擔心考不上而不去應考的話,那麼就永遠都不會有自己想要的結果。輸,是對努力過的人而言的。如果沒有用盡全力,那叫做放棄。”
“放棄,比輸更難看。”李宿宸起身,吸了一口氣,回望向江嬸與王氏,“好了,溢香小築還在,還沒倒。娘,江嬸,我們就聽妹妹的,做好她的後盾,讓她毫無後顧之憂。”
幾個時辰之後,洛瀟接到了一封信。但是他並沒有拆開,隻是端著茶杯,看著窗外。
“東家,這……是不是溢香小築的回信?您怎麼不打開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