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殊看著她離開,長籲短歎,揉了揉生疼的膝蓋,抬眼歉意看了床上的人。
“那個……傷了你,師叔給你道歉,但……是你先動腳的,我也被師姐打了,我們倆扯平了好不好?你千萬別告訴你小……”
“扯平了?”洛清衍舉起包成粽子的手,指著胸口纏的棉布:“你隻斷了胳膊,我斷了好幾根肋骨,不加淤青,哪裏能扯平。”
禦殊自知有錯,問:“那你如何扯平?”
洛清衍看著他:“我要的也很簡單,聽聞南海裏有巨鯤,我要它的舌尖血,眼中淚。”
“啊?”禦殊有些意外,“就隻有這兩樣東西,那好辦,師叔去找鮫皇討來。”
洛清衍輕搖手指:“鮫皇不會給你的,鯤的血沒那麼好取,而這眼中淚,它從來沒哭過,你恐怕不行。”
禦殊最討厭別人說他不行,揚言要取回來,拿不到就不回來。
洛清衍內心歡悅,不把他支走,與國師聯合起來不好應對。
他嘴角微動,左思右想,慢慢在困意中睡去。
堂翎星禾批完奏折就來守著他,見他睡得安穩,不緊不慢給他換藥。
她一邊小心翼翼上藥,一邊怔怔地看著洛清衍,他似乎被噩夢所魘,皺起眉頭。
堂翎星禾伸出手,輕輕撫過他的眉心,萬千話語哽在喉間,隻輕飄飄地喚了:“衍兒……”
她專心包紮,以至於人何時睜開眼都不知道。
洛清衍不經意間看到她右手掌心有道傷疤。
這一刻開始他紅了眼眶,自己苦苦找尋複生的法子,人明明還活著,不過是換了種身份。
他心裏還是不放心,想確認她是不是,還需要滴血認親。
堂翎星禾抬眼見他紅紅的眼睛,以為他知道什麼,故而試探:“你怎麼哭了?”
洛清衍淡淡道:“痛得。”
堂翎星禾從藥箱裏拿出一瓶止痛的丹藥,喂到他唇邊:“我有祛疤的藥,心頭上的傷疤可以去掉。”
洛清衍不願意去掉,這不僅是傷疤,代表的不止是痛,而是屈辱。
“你一定很少出門,四萬年前天宮捉拿妖魔餘孽那段時間,先帝擺宴,我在天宮迷路被人拐走,下了牢獄,那個時候沒人想到我會在天牢裏。我整整待了兩天,他們挑斷我的腳筋,本來是想挖了我的心,他們卻割下我心頭肉……”
堂翎星禾震驚又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拿我的心頭肉熬粥,在宴會上分了,除了先帝幾個人沒動,其他人吃得是一點不剩,你知道吃得最多最歡的是誰麼。”
堂翎星禾搖了搖頭,她又沒去,哪裏知道。
“是靜檀。”洛清衍低聲呢喃,“他吃了七碗,吃完了還想吃,他們原本是不想多做,但是他拿了一百兩銀子,他們見財起意,又不想讓我死,一刀一刀剮我的肉。”
堂翎星禾不敢置信,袖中的手指攥緊成拳。
“他得知那是龍肉的時候倒是不吃了,我也扛不住再來一次,他們事情敗露挾持我脫身,整個天宮都知道是用我的肉熬的粥,靜檀是吐了,其他人一心隻想捉拿妖魔奪功,沒人管我死活。”
“我沒爹沒娘,連棵草都不如,他們也不會忌憚,出關後又何必去天宮,他們都不喜歡我。”
“那天依呢?她可是你姐姐。”
洛清衍淡淡道:“她已有了她的家,我是個外人,何必去幹涉她的生活,我的家早就沒了。”
堂翎星禾看他說話平靜的無一絲波瀾,心裏揪著疼。
洛清衍仔細觀察她的反應,眼眶裏淚水在打轉,不時就會掉落,他等的就是一滴眼淚。
可並沒有如他所願,她還是忍住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熬藥。”堂翎星禾快控製不住情緒,以熬藥的借口離開。
她走出院子,踉蹌來到宮殿,眼睛通紅的把暗衛給驚了一下。
開陽當四個裏麵的出頭鳥,小聲問:“主上,雖然小……他受了傷,但他傷的不太重,很快就能好起來……”
“開陽,你代本座去天宮,將四萬年前大戰後的史冊拿過來。”
開陽傻愣會,匆匆前往天界。
堂翎星禾端著藥,又拿著藥瓶往裏麵灑了些不知名的藥粉,她舀了一勺,湊在嘴邊吹涼了,而後想喂他。
洛清衍用沒受傷的手,拿過藥碗一飲而盡。
堂翎星禾手指摩擦摩擦,這燙手的碗,他將滾燙的藥喝的幹淨,這別燙出病來!
洛清衍似是在喝溫水,擦擦嘴角獨自消化嘴裏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