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要天亮的時候,高以純出了一身汗,終於是徹底退燒了,他這半夜除了繡荷包就是用濕手巾給高以純擦額頭和手心腳心了,要是再不好,等天亮還得雇車去縣城。
穆雲翼去外麵弄柴禾回來燒水洗漱,高以純被驚醒過來,試探地叫:“元寶你在外屋麼?”
穆雲翼趕緊走近來:“以純哥你醒啦!覺睡足沒?感覺怎麼樣?別動!你就躺著吧。”
高以純搞不清情況:“我的腿……”
“你的腿已經請鎮上的薑大師看過了,這幾天不要動,隻好好養著,等過些天我再帶你去複診,千萬不能動錯位了,否則將來成了殘疾,一輩子都毀了。”
高以純一肚子話,到嘴邊隻吐出一句:“謝謝你,元寶,要是沒有你,我可真活不成了,剩下小五一個……”說著又紅了眼圈。
“你莫謝我,昨天我背著你還做成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想法。”他把地契、房契,還有戶籍文書拿出來,“我昨天替你做主,跟你奶他們分了家,要回來這兩間屋子和三十畝地。”他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古代人重鄉土、重孝道,思維方式跟自己不同。
高以純拿過契約文書,用手摸索著:“我不識字,也看不懂,你明白就好,這房子和地,都是你那金項圈換回來了,不然的話……”他冰雪聰明,不用穆雲翼細說,便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眼睛裏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他們肯定直接把我攆出來,這些年我拚死拚活地幹,他們還嫌小五是累贅呢,現在我的腿斷了,他們不肯拿錢治,等將來成了癱子更是累贅,分開了也好,過去我就想帶著小五離開這個家,到外麵,哪怕要飯也比在這裏強,隻是我養不活小五,將來也沒辦法給他說上媳婦,趕明兒爹娘墳塋前頭沒人給上香,現在好歹還有這三十畝地。”他把契約文書推回來,“元寶,這房子和地都是你的,就當是佃給我種……”
“說什麼呢!”穆雲翼生氣地打斷他的話,“幹嘛跟我分得那麼清楚?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應該把當初你撿我回來時候的口糧算出來給你?”
高以純搖頭:“元寶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將來你家裏人肯定會找你回去,不能在高家一輩子,這些地本就是你……”
“誰說我不能在這家裏待一輩子!”穆雲翼拿過戶籍文書,指給他看,“這裏寫著呢,高家三房一共三個孩子,高以純是老大,高以清是老三,第二個高以寧,就是我,我現在也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你幹嘛總拿我當外人?今天我還就把話給你說明白了,我沒有家人,我的家人就是你和小五,就算將來有人來認親接我,我也是不回去的!除非……”
“除非什麼?”前麵的話,高以純眼睛還有些發亮,到後來明顯緊張起來。
穆雲翼摟住高以純的肩膀:“除非你不要我了,拿著掃帚趕我出去!”
高以純愕然:“那怎麼可能!隻是……要是你的親生父母來找你……”
“我沒有親生父母!橫豎現在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們認得我,我不認得他,我是不會跟陌生人走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隻要你願意,我就守你一輩子。”他拍了拍高以純的肚子,然後又捏著他的臉說,“乖哦,不要在胡思亂想了,你出了好多汗,我幫你擦一擦。”
他去鍋裏打來熱水,浸了毛巾,擰幹之後給高以純擦身體,高以純身上的衣衫都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昨天都被穆雲翼用剪子絞了,因此現在也是光溜溜的,他要自己擦,被穆雲翼拒絕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身體養好,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以純哥,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擦完之後,穆雲翼去鍋裏盛了肉湯,泡上昨天在縣城裏買的饅頭花卷給高以純吃:“昨天晚上我請那些幫工耮忙的喝的豬肉蘿卜湯,還剩下一些,再加上這些饅頭和花卷,夠你和小五吃一天了,等待會走的時候,我再給你們留下五十文錢,讓小五買點油鹽醬醋,鍋碗瓢盆,以後咱們就要自己做飯吃了,暫時先這麼湊合著,等趕明兒我休假了,再好生添幾樣大件,日子就過起來了。”
吃完飯,又洗了手臉,穆雲翼先拿出自己繡得三個荷包給高以純看,高以純驚訝極了,他從來都沒有看見過穆雲翼當著他的麵做針線活:“這荷包繡的,簡直比花大嬸還要好!她的針線拿到鎮上去賣,補貼家用,每年都是一筆不小的進項,咱們村裏女孩子的手藝不少都是跟她的,逢年過節單是雞蛋就收好多了,元寶,你教我做這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