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大廳之中霎時安靜下來。耶律斜軫和韓管家也離得遠遠的,站在窗前觀賞起明月,大廳之中隻有沙沙的寫字聲。
心如明鏡,筆走遊龍。我肆意的揮灑著手中狼毫,點滴墨汁隨著筆尖的顫動似舞動的精靈般傾瀉在數尺宣紙之上。
“你表姐名諱?”我頓了一下,淡淡的問道。
“蕭...蕭燕燕,燕子的燕,”小丫頭頓了一下,估計看的緊張。
“啊!這就好了!”小丫頭湊過頭來,見我停筆,驚喜的叫道。
“好了!你慢慢看,墨還沒幹,別用手!給你爹他們念念。”我朝小丫頭揮揮手,朝窗前看似觀月的耶律斜軫二人呶了了嘴。
“那邊有茶,先去喝口,我來念念!”小丫頭說完一本正經的站在桌前,眼光淩厲的一掃,把耶律斜軫主仆二人也嚇得正襟而坐。
“咯!”小丫頭調整了一下呼吸,抑揚頓挫的黃鶯聲響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剩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明月園?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陽缺,此時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中秋致表姐蕭燕燕!”
靜,還是靜,耶律斜軫微閉雙目,麵色微紅,不停的點頭。韓管家則是癡癡的坐著,右手握拳,手上青筋畢露。小丫頭則是剛剛念完尚在體味其中滋味,隻有一頭霧水的水馨迷茫的站著,搞不懂這大廳裏的怎麼都一下子如癡如醉,估計聽不懂,古代丫頭能識字就不錯嘍,更別說吟詩了!嗬嗬,我沒瞧不起她的意思!
“水馨,還愣著幹什麼,去拿酒啊!”我笑著指指癡迷中的眾人。
“哈哈,拿酒,拿最烈的酒,把酒問青天,好!好!今日便與青天不醉不休!”耶律斜軫大笑,笑聲如雷。
“記得拿大碗來,人生如意事當在今朝,公子文采,韓某佩服!”韓管家長身而起。手舞足蹈的說道。
水馨嚇的快步跑出大廳,這丫頭嚇得不輕,從她那蒼白的小臉看得出來。
“嗬嗬,小丫頭都嚇跑了,失態失態啊!”耶律賢侄自嘲道,拉著韓管家端詳起墨寶來。小丫頭看了半天,雙目一紅,哭泣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陽缺,此時古難全。爹,娘在天上可好?”
“哎,雁兒,你娘在天上好的很.......”耶律斜軫走到窗前,仰望明月,歎息道。
“嗬嗬,小姐你看這段,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說不定老夫人在天上很開心,還默默的守護著小姐呢。”韓管家安慰道。
我向韓管家豎起大拇指,這話說的有水平。韓管家朝我點點頭,繼續說道:“小姐過的開開心心的,才是老夫人在天之靈最開心的事。”
“雁兒,當年你娘去世,爹也是悲痛欲絕。你娘臨終前已經說不出話,隻是指著才兩歲的你,我知道她的意思,要我好好待你。這十幾年來,爹托辭了多少婚事,為的就是好照顧你。爹這幾年忙於公事,爹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耶律斜軫一聲長歎,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繼續說道:“雁兒,爹是契丹人,是耶律阿保機的後代,忠孝兩難全,你不怪爹吧!”
我看著耶律斜軫略帶花白的鬢發,心中肅然起敬。一個遼國大王,為了女兒十幾年不娶,隻為了臨終妻子的承諾,為了他的國家,無暇照顧自己唯一的女兒。這種鍾情忠義之人,就是放眼千古,又有幾人。驀然,我想哭!見慣了生死離別,多少戰友倒在自己腳下從未落淚的我眼中酸酸的,國家,家國,耶律斜軫演繹了一段最美麗的傳說,耶律斜軫值得我尊重,作為一個鐵血軍人我佩服他,雖然他不是軍神,但最少他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爹,我不怪你,雁兒隻是心裏悶得慌,有點想娘。雁兒不哭了。”小丫頭擦去眼淚,抽泣道。
“這才是爹的好女兒。記住了,我們契丹人隻流血不流淚!”耶律斜軫輕拍小丫頭,歉意的朝我說道:“賢侄見笑了。”
“世叔父女情深,感動都來不及,何來見笑!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心中暗驚。這詞也特牛了吧,居然寫盡人間百態,區區不足百字道盡人間滄桑。怪不得日後再無中秋佳句,這陰晴圓缺都被他寫完了,無從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