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在場的各位又是陷入了一片沉默。
十分鍾後。
薛主治身旁的小助手推門走了進來,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褶皺,一看就是被人在情緒激動下抓的,隻見小助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框,神情嚴肅的說道。
“家屬表示放棄治療。”
“連最初的治療都不治了嗎?”
薛主治皺著眉頭問道。
“對!”
小助手肯定的再次點頭。
“……”
會議室內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雖然……
說句實在的話,光是看發來的那份資料裏麵的病例情況,基本上就能判斷出得了,該病的患兒大部分都被家裏人給放棄了,但當這一幕真的眼睜睜的發生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大家夥心裏頭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感,就仿佛有什麼話憋在了嗓子眼裏,吐也吐不出去,咽也咽不下去。
“唉!”
片刻之後,薛主治化作一聲歎息,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同時看似對著小助手,實際上則是對著會議室內的各位醫生說到。
“都散了吧。”
“既然病人家屬都已經放棄了,那我們也沒有必要再繼續探討下去了。”
肖堯張了張嘴,想要薛主治和其他同事,但是畫到了嘴邊卻又默默的咽回了肚子裏。
就算叫住了能如何?
沒有家屬簽署的治療同意書,他們醫院敢給孩子擅自動手術嗎?敢給孩子擅自治療嗎?如果孩子出現了意外,那麼醫院會不會倒黴?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呢?
而且……
治療亞曆山大患兒的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就算是大家大發善心,你湊湊,我努努,但是一次兩次的治療費用,或許可以湊到,那次數多了呢?難不成醫生就不需要管家裏不需要管孩子了嗎?醫生就都是單身貴族上無老下無幼中無女朋友嗎?
這不現實。
這一幕假設是出現在肖堯剛剛從皮膚科轉出來的時候,或許他還會怒火中燒的,不過三七二十一衝出去就和家屬狠狠的理論一番,總歸不能放棄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吧。
然而……
在急診科裏,那個家庭窮困潦倒,得了白血病的年輕人一家卻給了他狠狠的當頭一棒。
人有的時候,不能夠太過於感性了。
就像是那家人一樣。
大姐和二姐都快活不下去了,一家十幾口,上麵有生病的老人,下麵還有嗷嗷待哺正準備上學的孩子們,全靠著大姐,二姐她們一家給強撐著活著,一年下來總收益都不超過幾萬塊錢,讓他們哪來的錢去給弟弟治病?
每個月能掏出200塊錢給買藥吃,就已經是他們家庭能夠承受的極限了。
把家裏所有錢全都掏出來給弟弟治的病,那他們自己的小家庭怎麼辦?老人怎麼辦?孩子怎麼辦?難不成大家全部都勒緊褲腰帶張開嘴巴喝西北風去嗎?
現實是現實,感性是感性。
兩者有的時候碰撞在一塊,真的是沒有辦法。
無能為力。
……
帶著這種說不出的心情,肖堯有些鬱悶的回到了門診室裏。
正準備關上門診室的大門時,卻突然聽到了兒科大廳裏傳來的痛哭聲。
肖堯關門的動作一頓,扭頭看笑兒科大廳的方向。
隻見是幾個花白頭發的老人家,正抱著懷裏的那個兩歲的小女孩兒哭的不行,在他們身旁一對看起來30左右的夫婦則是滿臉灰敗的癱坐在地上,女人雙眼麻木,男的雙眼痛苦。
“他們這是怎麼了?”
肖堯聽到不遠處小護士的對話聲。
“害!快別提了,也是一家可憐人。”
“那小姑娘好像是得了什麼特別罕見的疾病,沒有特效藥的那種,治都治不好,就算是治,每個月估計要花個大幾十萬,家裏砸鍋賣鐵都掏不出來這麼多錢,所以隻能放棄治療了。”
“唉!生病啊……”
看著哭成一團的一家人,小護士顯得有些感慨。
“說真的,柳姐,要是以後我也生了重病的話,我肯定也會放棄治療的,有時候看病的錢倒真不如買點止痛藥,該吃吃該喝喝,把想去的地方看一看,把想玩的風景瞧一瞧,然後就安心上路了。”
“我可不想打工一輩子,結果到頭來還把錢又全都還給了醫院,我寧可留給我孩子。”
“呸呸呸,說啥呢,這種話咋能亂說?被人聽見就不好了,走了走了。”
被叫做柳姐的較為年長的護士,趕緊就拉著年輕小護士離開了。
在他們身後,肖堯一臉感慨。
這病……
有的時候,真的生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