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空山弟子下山曆練的日子,當師傅的都在教徒弟們如何活著回來,當徒弟的都在找師傅要法寶保命。

“也不知道是哪代掌門定下的規矩,咱們空山弟子都得去塵世間遊曆一趟才能夠出師。還得去那麼遠的南境。”一個俊朗的灰衣少年的手搭上旁邊的站得筆直的白衣少年,“咱們空山可在最北邊,南境離我們這多遠啊?”

“不知道。”白衣少年拍掉肩膀上的手,“還有,裴舟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別碰我。”

“陸盞,你是有多嫌棄我?我衣服髒嘛我。”

“灰色看不出來。”陸盞老實地回答。

“小初,許師叔給了你啥好東西呀?他可是咱北境出名的丹師,不是一般的富,上次去你們那玉塵峰,那藥圃裏的草藥有好多隻在書上看見過。”裴舟沒有和陸盞繼續糾結衣服的話題,轉頭問後麵的少年。

少年正低著頭看書,聽到裴舟的話抬起頭回答道:“給了許多丹藥,還有不少護身法器和符籙之類的。”

“這不像許師叔啊,給你這麼多東西?”裴舟有些許疑惑。

“掌門給我的,說是師父閉關,沒法親自給我。”少年合上了書。

“我師父給你的?他昨晚回來一身酒氣,怕不是他給許師叔灌醉後,將他藥圃搬空了吧?我就說,怎麼昨天晚上給我那麼多東西,大方的不像他。”裴舟像是發現了什麼大事情。

“是這樣嗎?我去找師父問問。”陳初拿著乾坤袋就要走。今天就要下山,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想見師父一麵好好道個別。

“別別別,這隻是一個猜測對吧,萬一就是許師叔給你的呢?你現在要是去找他不會打擾到他閉關嗎?”裴舟趕忙阻止,要是那陳初這小子去了,自己這份肯定也要沒,他可不想兩手空空地下山去。山下那麼危險,沒點東西保命真不一定能回來。

“而且,許師叔那麼疼你,就算真的是掌門拿的肯定也不會找你要回去的。”裴舟已經改口了。

“我是怕我師父去打掌門。”少年搖著頭,“掌門要是鼻青臉腫的多不好看。”

“沒事,掌門今天早上就下山去東荒那邊了,估計得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一直閉口不言的陸盞突然開口,“好了,山門結界打開了,咱們該走了。”說著取出一件裘衣披在身上。

北原空山,終年白雪皚皚,冰霜遍野。常年不化的積雪與崖畔懸掛的冰川千姿百態,晶瑩的冰塔林在陽光照射下翻出一股淡綠,給人一種雄渾巍峨,冷峻聖潔的美感。整座空山隻有在山門結界內的七峰才有著四季的更替。此時結界內正是陽春三月,桃花盛開的時候,遍山遍野的桃花,就像落下了百裏的胭脂雲。

此次下山曆練的弟子不過百餘人,對於一個數萬人的宗門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其中有著不少長老的親傳弟子,負責結界開啟的長老站在山門前招手,“小兔崽子們注意安全,山下不比山上,壞人很多,小心別被騙,等你們回來陳爺爺請你們吃掌門的兔子。”陳長老看著下山地弟子眼中泛起擔憂,他身為守山之人,見過不少弟子下山,雖說每次都會有七境以上的弟子帶隊,但是每次都總會有些弟子沒能回來,永遠留在了東荒?南境?還是那西漠?又或者連這北原都沒能出去。更何況這批弟子中有的人甚至連山下的冬泉城都未去過,而且如今這世道也不太平,不比當年啊。

玉塵峰上,兩男子並肩而立,一身雪白劍裝的黑發男子望著披著裘衣下山的一行人。

“老許,你也別不舍得,人是你自己找掌門加進去的,現在走都走了,後悔也沒啥用了。”玉塵峰上,一青衣男子拍著白衣劍裝男子的肩膀說道,“隻是小初從沒下過山,你這次突然要他參加宗門試煉幹什麼?那件事,不是還有幾個人選嗎?”

“我隻是想讓那孩子去紅塵走一趟,去看看那江湖之大,去看看那廟堂之高,去看看那芸芸眾生,去找自己的道,而不是一輩子呆在山上按照我們的要求來守護這蒼生。”老許望著少年遠去,收回了停留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我們當年造成的那些還不至於讓這些孩子去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