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某處懸崖。
雷聲大作,周圍穹頂崩裂,月影搗碎,下落的雨被定格在空中,一白衣女子手中橫握一柄白色的長劍,劍柄上鐫刻著青花,指尖從劍刃劃過,雪白的劍身映照著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女子的嘴唇卻是如同鮮血一般紅豔,緩緩向前邊的懸崖處走去,她周身像是有著透明的牆,將停在空中的雨全部擠到一旁,沒有一滴水能夠沾濕她的衣服。
崖邊有著三個少年。
一個與另外兩人相比要小上許多的少年躺在地上,身旁全是碎裂的法器,手中緊緊攥著一張符籙。
另有一個灰衣少年趴在地上,胸前的泥土已經被他的鮮血染透,屬於他的長劍插在不遠處,那柄劍似乎有著靈性,劍身不停晃動,想要回到主人手中或者攜帶那三人離去。
最後一個少年單膝跪在地上,拄劍的手不停顫抖,連帶著插在地上的長劍都在晃動,原本的一襲白衣被染成了紅色,頭頂的發冠也在戰鬥中遺失,此時的他低著頭,長發散亂,宛若瘋魔。
——
不久前。
在裴舟剛斬殺了那個將陳初與顧晚打下懸崖的人之後就來了一個全身都籠罩在寬大黑袍之中的年輕女子,並揚言要替那個叫做蔡九韜的人報仇。
本就受了傷的裴舟被黑袍女子磅礴的靈力壓在地上喘不了氣。
陸盞持劍來到他身邊,幫他抵禦著那年輕女子四散而出的靈力他才能夠勉強站起身來。
裴舟直起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跡,悄悄對陸盞說道:“陸盞,這人的修為至少宗師巔峰,絕不是先前那個家夥能比的,她就要我一個人的命,你帶著顧子岑下山去,回山上找許師叔,今天折在這裏算我倒黴,虧得我還做了那麼多的善事,還是……”
“人是我殺的,你讓他們兩個走。”一直低著頭的陸盞突然抬頭來,對著那拿出一把小刀仔細修剪著指甲的黑袍女子說道。
黑袍女子抬起頭,瞪大了眼睛。
“陸盞,你幹什麼?”裴舟瞪著眼前為他分擔了大部分壓力的陸盞問道,“那人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需要你來做爛好人。”
陸盞沒有說話,隻是運轉更多的靈力幫助裴舟分擔壓力。
“陸盞,我不需要你替我送死知道嗎?”裴舟眼中出現一些血絲,“我們之間必須得回去一個找人來救小初你懂不懂?小初不能有事!”
“我知道。”陸盞點頭,“那為什麼回去的人不能是你?”
裴舟微愣,轉而怒道:“你是未來的掌門,是微塵長老的親傳弟子,你不回去空山將來群龍無首,你不回去微塵長老仙逝後那些被封印的妖魔將無人鎮壓,僅僅是這兩項就決定了死在這裏的隻能是我!”
裴舟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其實你當不當掌門不重要,你接不接替微塵長老的那個位置也不重要,我上次沒有護住你和小初,這次小初遇敵我仍然是來晚了,小初掉下了懸崖,雖然說劍玉還在,可小初是否安全還是一個未知數,我沒有護住他,怎麼說也要護住你啊,我早就將你們兩個當作弟弟,僅是這一理由就足夠了。
我還活著,豈有讓你留在這裏替我去死的道理?
陸盞仍然盯著那個修剪著指甲的黑袍女子,那黑袍女子似乎很樂意看著這一幕,並沒有出手,隻是在一旁安靜地修剪指甲。
“你是空山首席,你也有資格繼承掌門的位置。”陸盞笑著說,“而且,我相信你做掌門會比我這個名義上的掌門繼承人做得更好。”
“那後山的那些妖魔呢?你不是要斬盡天下妖魔嗎?你甘心就在這裏停止嗎?”裴舟的怒火平息下來,開始和陸盞講起他那斬盡天下妖魔的理想了。
陸盞搖了搖頭,“小初說了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該死,妖與人一樣也有善惡,對於殺與不殺應該是看他做什麼,而不是看他是什麼。”
“那小初呢?”裴舟再問。
“有你。”陸盞還是笑,“我信你。”
平時他總是很嫌棄裴舟,那是因為一種叫作嫉妒的情緒吧?嫉妒他總是占據了自己父親的目光?還是嫉妒他的人緣那麼好?不知道是嫉妒他的什麼,但是他嫉妒裴舟,並不代表著討厭裴舟啊,他隻是想著自己父親能夠看自己一眼,隻是希望朋友能多一點,他隻是想要和裴舟一樣,那種情緒與其說是嫉妒不如說是羨慕吧,羨慕裴舟的坦蕩直率,勇敢溫柔,羨慕他總是能做到自己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黑袍女子修完了指甲,看著誰也說服不了誰的兩人,指了指在一旁不斷從乾坤袋裏往外拿法器的顧子岑,開口說道:“你倆要不問問第三個人的意見?比如他願意你們倆誰死誰活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