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更早之前,已經把自己哄好了。
最難的時候,她自己已經悄無聲息地走過。
也曾夜裏黯然神傷,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堅定不移地選擇所愛,不離不棄,為什麼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也曾無數次後悔,為什麼不聽父母勸阻,讓他們傷心,現在失去所有之後隻能灰溜溜地向父母求助。
最最心傷的是,那是她愛了八年,已經在心底紮根的人。
他們再也不能在一起,否則她連自己也會失去。
宋清辭在無數黑夜裏,用累積的失望,對抗心裏想要挽留的軟弱,自己用一把鋒利的刀,一點點把江景初從心中剜去,鮮血淋漓,剜肉之痛。
那些,她都過來了。
今日再見,她看江景初,再也沒有從前的愛意和悸動,隻剩下疲憊和自嘲,以及不複相見的決絕。
“三爺,我挺好的。”她笑著道,“真的。”
傅三爺點點頭:“那就好。你安心在山上住,直到你家人來接你。”
雖然他聲音不疾不徐,但是宋清辭卻聽出來了沉甸甸的承諾。
她由衷地道:“三爺,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祝三爺以後……萬事順遂,得償所願。”
萬事順遂,得償所願嗎?
傅三爺唇角勾起,隻覺得小姑娘的祝福如此真誠又……用力,一雙水眸直直地看過來,讓人淹沒在她的誠意之中。
“那多謝你。”傅三爺頷首微笑。
宋清辭想誇他笑得時候很好看,深邃的眉眼變得柔和,眼裏有著星光,讓人很容易生出信賴和依靠感。
但是她還是咽下了。
因為他們兩個的年齡差距沒有大到,可以模糊男女性別。
有些誇讚,是容易引起曖昧的。
“三爺是不是覺得,”宋清辭用手撩了一把水,冰涼涼的,有種舒爽到心底的感覺,她幹脆把整隻手放到潭水裏,扭頭看著傅三爺,“我這個感謝太輕飄飄了?”
不等傅三爺開口,她自己先笑了,“我覺得是太輕飄飄了。三爺,我家中小有資財,回頭可以讓我娘多帶點銀子來‘贖’我。”
“你真是孝順。”傅三爺嘴角笑意更甚。
宋清辭:“我娘也是這麼誇我的。”
“你可孝死你娘了!”
這是她娘掛在嘴邊的話。
傅三爺這下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三爺不是遼東人。”宋清辭忽然莞爾笑道。
小姑娘言笑晏晏,眼神清澈,沒有任何讓人深沉的情緒。
傅三爺看著眉眼彎彎的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他內心的天平,會多次傾向小姑娘。
因為她身上,有著太蓬勃的生命力,在一切困境之中都絕不退縮。
這是一種太讓人心生向往的品質。
“為什麼這麼說?”傅三爺沒有否認,伸手摸著長虹的鬢毛,動作輕柔。
“因為遼東人,不會允許別人的話掉在地上接不住。”宋清辭說著,自己樂不可支。
傅三爺:“……幸虧我不是,因為這句我也接不住。”
宋清辭大笑。
山間涼風習習,草木隨風窸窣而動,流水潺潺,鳥語清脆,麵容姣好的姑娘蹲在水潭邊玩水,身旁一身玄衣的高大男人,靠著愛駒,笑著看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