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1 / 3)

抱著懷中歇斯裏地的小媳婦,穆然呶呶嘴,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解釋的話語。

“你倒是說話。”

宜悠這會才發現自己的無力,以她那點力氣落在穆然身上純粹是撓癢癢,太重的話她也說不出來。不管是動文還是動武,她全都處於劣勢。

“我不是有意要瞞你,隻是想讓你少些擔心。”

“那又如此,總之你還是要去。不行,我看我也跟著一道去。”

穆然眼前一亮,但想到大越律,那點光亮立刻黯淡下來。廖將軍當年都未能帶妻女去往邊關,更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縣尉。

“這怕是不行。”

“為何,你瞞著我也就罷,到如今竟然還不讓我去!”

“不是這樣,軍中不允許帶家眷。你看雲州這些年,可有出征兵卒帶著妻兒一道前去的?”

宜悠卻沒想那麼多,她滿心裏都是成親才一個多月,她便要與穆然分開。而且這一去,他生死不知。

“我不管,要去一起去。”

穆然真是無奈,他何嚐不想帶著小媳婦,這幾天每每想到與她分開,他心裏就頗不是滋味。

“大越律擺在那,你還沒到軍中,應該就已經被就地處斬。”

“什麼?你定是在騙我,我小時候可聽說書的講過花木蘭替父從軍和穆桂英掛帥,他們二人去得,為何我去不得?定是你嫌棄我累贅。”

穆然搖頭:“花木蘭咱們且不知是真是假,你且說那穆桂英,她掛帥可是得了皇上的旨意。”

宜悠情緒稍稍平靜了點,點誰出征乃是朝廷定下,她一個婦人定管不了那些。聽著穆然的話,她心下疑惑:“那為何前些年,雲林村也有婦人跟隨大軍東征西討?”

穆然眼中閃過一抹不自在:“那不一樣。”

“為何不一樣?”

“你可見著那些婦人回來?”

宜悠搖搖頭,她隻是聽說,真正從前線回來的婦人她還真沒見過一個。

“難道她們都死了?”

穆然想起軍中的紅羅帳,裏麵的婦人都是大軍一路自村寨擄回來的良家女,當然也不乏自願跟上來的。軍中留著這些女人,白天洗衣做飯,晚上黑燈瞎火的直接伺候那些兵漢子。

雖他未曾去,可他卻知連廖將軍這等軍紀嚴明之人都未曾禁止此事。此次他所編製隊伍,主帥非廖將軍,對他自然隻有更狠。小媳婦這般模樣,若是進去了,那不是狼入虎穴。

“可以這麼說。”

“什麼?不可能,不是說隨軍的女人隻需要在家洗衣做飯?”

“朝廷每次都會派宦官清軍,每次清軍前,軍中婦孺皆會被摁入河中溺死。”

“這是為何?”

“咱們大越流傳下來的規矩,女子從軍不吉利,容易吃敗仗。就像那出海的隊伍一般,船上從不會帶女人。先皇後娘娘跟隨出征時,也是將自己偽裝成男兒身。然有些事皇後做得,我們卻做不得。寶貝,為夫實在不忍你去前線受苦。”

宜悠擦幹眼淚,望著穆然的神色變化:“你還有事瞞著我,女子從軍之事。”

穆然歎一口氣,若有可能,他當真不想讓小媳婦接觸這些齷齪之事。

“這些你不用去多想。”

“既然說了,那便一次對我說明白。穆大哥你肯定想帶著我走,為何會如此矛盾?即便帶女子不吉利,可也是有先例。”

“哎,這一切都是為夫的錯。若今日為夫是廖將軍,或是任何一個三品以上的武官,你自然無人敢動。但為夫隻是個小小縣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軍中這方麵確實有些放浪形骸,你跟去著實不安全。”

穆然說得很隱晦,宜悠卻聽明白了:“也就是說,先前那些隨軍的婦人,都是……”

“就如你想得那般。”

宜悠已經完全忘記了穆然的欺騙,全副心神沉浸在此事中。竟然會這樣,軍中的女人白天幫男人幹活,晚上被男人幹,聽穆然的話還不是一個男人如此對待。

“你也如他們那般過?”

穆然趕緊搖頭,指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寶貝兒,你且要相信我。你且安心在家,待歸來時我定不會再是一小小縣尉。”

宜悠緊緊皺起眉頭,穆然怎麼這般:“我並非此意,夫君是民是官,或是小吏或官拜一品,這些我都能坦然接受。隻是此一去,山高路遠、夷人蠻野,你若是回不來,我可怎生是好。”

穆然抱著她:“我定會回來。”

“若是有個萬一?就不能不去?”

“若是有……你便找個人另嫁。朝廷對陣亡官吏有補助,你拿著銀子,將穆宇托付給廖將軍,而後著娘另找個可靠之人。若是他嫌棄你,廖將軍自會為你做主……”

“你莫要再說了。”宜悠眼淚一下絕了堤,順著鼻子流入唇內,而後滑入脖頸內:“我是說,你走前咱們得去城外寺廟請一尊菩薩回來,我****念著,也可保你平安。”

“好。”

穆然點頭,望著懷中哭得慘烈的小媳婦,不同於旁人哭泣時的梨花帶雨,此刻她卻是全然不顧形象,淚珠子像斷線般的往下流。

“莫要再哭,為夫武藝雖比不得廖兄,但對付幾個北夷人卻是綽綽有餘。十幾歲時我都能全須全好的回來,如今這些年有了經驗,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折在那裏。”

說罷他低下頭,在宜悠耳邊輕輕說幾句:“我還得等著你,生幾個孩子,然後看著咱們的兒孫在院子裏跑。”

宜悠不住的點頭:“竟想這些,你若是回不來,那我就給別人生去。”

穆然點頭又搖頭,他希望小媳婦能一輩子隻有他,可更希望她一輩子被人捧在手心。那個夢雖不知是真是假,但他永遠都不希望小媳婦受太多苦。

看來臨走之前,還得再拜托廖兄一件事,隻要有廖家在,他有個萬一,小媳婦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隔一天醒來時,宜悠的眼睛腫成了兩隻桃子,望著穆然她嘟起嘴。

“寶貝兒今早想吃什麼,我慢點做讓端陽看著。”

“我說你怎麼突然讓端陽開始做飯,原來是早有預謀。”

即便是感動,她卻沒打算輕易放過穆然,竟瞞了她這麼久。若是一開始就說,一個月的功夫她多少準備的全麵些。

這還不是最讓她生氣之處,她氣得是,明明兩人都已是夫妻,遇到這麼大的事,他第一反應不是告訴她,兩人一起想想辦法,而是自己悶在心裏,甚至計劃好讓她再嫁。

“寶貝兒還在氣,為夫日後有事,定會一五一十的告知於你,再也不做任何欺瞞。”

“哼。”

宜悠別過頭:“你還想著日後,先想想如今這檔事再說吧。”

“定不會有日後。”

宜悠氣還是沒消,再道歉又怎樣,時光又不能倒流。瞅著炕邊那兩張灘羊皮,她氣不打一處來:“都給我用了,做兩件皮襖,穿一件扔一件。”

“本就是給你拿回來的,喜歡你便拿去。若是不夠,我再問人要兩張。給你做兩條褲子,穿一件扔一件。”

說著穆然就要起身,托腮想著:“究竟是誰家有來著,我記主簿家應該還有一張,陳大人那裏最多,還是問他要。”

竊竊私語著穿上鞋子,他直接往外麵走去。

宜悠忙扯住他:“你還真去要,不顧自己的臉麵。”

“寶貝兒你高興最重要,莫說是兩張,就是再多兩張我也為你尋來。”

“油嘴滑舌,還不快去做飯。”

被小媳婦一腳踹出門外,望著外麵的藍天白雲,穆然心也晴朗起來。他不怕去跟北夷人廝殺,也不怕陳大人訓斥,他最怕的就是小媳婦生氣不理他。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這一別最起碼半年見不到麵。最後半個月,總不能就在慪氣中度過。

“就做龍須麵吧。”

想了想,他決定挑戰下自己,順帶好生調|教端午一番。

不過在開火之前,穆然先燒了一鍋開水,燙熱布巾遞到小媳婦跟前:“擦擦眼。”

宜悠接過來,又給了他一腳。雖然她力氣很小,穆然還是作勢直接跨過門檻,那模樣活像被踢出去。

“你慢慢熱敷著,水涼了喊我,我給你提出去。”

囑咐完他一頭紮進廚房,開始往和麵。昨天他問過縣衙的廚子,因為陳大人是南方人,所以廚子也廚子蘇杭一帶,對於做龍須麵很有心得。

在麵中撒上那廚子給的秘製原料,他開始用巧勁拉起來。麵條越拉越細,得虧他力氣大才能繼續拉得動。回憶著廚子說得那力道,他本來就是用刀的,在力道上掌握的十分精準。

一次成功,望著細細的麵條,雖然叫不得龍須,但跟納鞋底的繩子差不多粗細,第一次做到這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