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鍋雞的店鋪並不算新,開了有幾個年頭了,桌椅有些陳舊,卻被打掃得很幹淨。店主是個年近五十的大嬸,係著圍裙,用鄉音熱絡地招呼著來往的顧客。
現在這個時間點,顧客多是這邊學校下課的學生,生意還算不錯。
虞夏習慣性用紙巾擦了擦桌麵,丟進紙簍,然後耐心地等著上菜。賀聞清說要去買個東西,這會兒不在。
剛剛賀聞清把那個男生弄得很尷尬,但他自己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一般冷冷淡淡。
他總是這樣。
在虞夏心裏,賀聞清一直是個很自我的人。初一剛開學那會兒,班會課上,班主任曾明裏暗裏說班裏有些同學沒有集體榮譽感,不熱愛班集體,太冷漠,喜歡獨來獨往,就差指名點姓說是賀聞清了。
但賀聞清愣是連頭都沒抬一下,置若罔聞,筆下寫數學作業的動作一刻沒停。
誠然,賀聞清對於必要學習以外的集體事宜一向不抱有太大的熱情,而在中學時代,集體榮譽感似乎是被刻在腦門上都需要去銘記的東西。
但盡管如此,他年級第一的位置總是雷打不動,遠超第二名二三十分都是常有的事,這也讓老師們又恨又愛。
加上他初中的時候模樣愈發張開了,頂著一張屬實漂亮的皮囊,就算性子清冷不愛說話,也很招人喜歡。
但對待家裏人他又完全不這樣,哪怕是虞夏跟隨虞麗梅剛搬去賀家的時候,她所擔心的來自原住戶的冷眼也從未發生過,仿佛他的那些刻薄僅僅展現給不相幹的人。
一杯冒著熱氣的奶茶從她的肩膀上方放在了她麵前的桌麵上,絲絲甜蜜的香氣從奶茶蓋子下飄了出來,喚回了虞夏的注意力。
“你真去買了?”她順勢看過去,原以為那不過是賀聞清幫她解圍的說辭。
賀聞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虞夏仔仔細細回想了一番,好像確實如此,賀聞清對她一向言而有信,哪怕是偶爾有些無理的要求。
就連虞麗梅曾經都不爭氣地說過她:“你除了比聞清大了月份,占了個姐姐的便宜,哪還有姐姐的樣子。”
那會兒家裏的氛圍還很和諧,虞夏挽著虞麗梅的胳膊盡情撒嬌:“那你讓賀聞清當你親兒子算了。”
虞麗梅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可不是我兒子嗎,你倆都是我的孩子。”
賀聞清正坐在餐桌上背當天的課文,聽到她們這麼說著,微不可察地低頭笑了一下。
隻不過,賀聞清唯一一次失信發生在分別之後的初三那年。
後麵的回憶屬實令人不愉快,思緒逐漸被回憶見縫插針地填滿。虞夏有些不悅地咬了咬吸管,抬眼正看見賀聞清擺弄著手機,下一秒,店內連著的藍牙音箱響了起來,播報著支付寶進賬的金額數。
虞夏一個激靈,噌地抬起頭來:“你付了?”
賀聞清似乎沒察覺到她言語下的其他情緒,隻是勾勒出寡淡的笑意:“以前出去的吃飯什麼時候讓你掏過錢。”
虞夏頓時有些急,她拉著賀聞清出來吃飯,就是掛念他大半夜還要去做家教,連上學的學費都得靠助學貸款。她不清楚賀家這幾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的不追問不代表她不願意盡力多照顧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