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從廚房端出一隻大陶碗,“二哥喝水。”
許家旺一手接過水,一邊視線停留在李秋生的腳上,關切地問道,“秋生咋了這是?”
“前幾日去鎮上幹活不小心砸了一下,沒啥事。”
“沒事就好,”許家旺神情鬆散不少,“那就好好養著,別著急!”
李秋生,“知道了二舅。二舅喝水。”
一口下去,甘甜清涼的水瞬間滑過喉嚨,有效的緩解了嗓子幹澀。
“放糖了?”許家旺立著碗底將一碗糖水飲盡。
這不是家裏還背著債呢嗎?怎麼舍得喝二十文一斤的霜糖?
許氏當然知道二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用炫耀的語氣說道,“這是蘭兒心疼家裏人,說是夏天炎熱,用她賣繡品的錢買的。”
許家旺看著一旁乖巧的蘭芽欣慰的誇讚道,“蘭兒長大懂事了。”
“是啊!”
蘭芽聽著許氏語氣中滿足,捏緊了手裏的繡繃,將頭垂的更低了。
許家旺指著一旁的竹籃,“這是你二嫂給你拿的雞蛋。”
許氏掀開竹籃上方的藍色布巾,看著籃中那二十顆左右雞蛋,“這麼多,這二嫂得攢多久,二哥這是幹啥呀?我日子還過的下去。”
許家旺,“留著吧!這是你二嫂給你攢的,她覺得當初沒有給你拿錢,心裏過意不去,這些雞蛋你留著給孩子們補身體吧!”
許氏,“二哥,咱們是親兄妹,當初的事我理解二嫂,你家裏本就不富裕,不借也是可以理解的。咱們兄妹不要為了這事來回說了,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要和二嫂因著這事老吵架。”
當初為了賠付劉家的銀錢,我與二哥說好了要借一兩銀錢,可是當她上門取的時候,卻被她二嫂以娘常年吃藥為借口給婉拒了。
當時二哥麵上掛不住,與二嫂當場就爭執起來,那樣的情景她怎麼好意思在待下去,最後午飯也沒吃,就匆匆趕回家了。
最後還是找村裏堂兄借的錢,應下人家秋季糧食一賣就還。
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過年的時候兩個外甥還來拜年了,她以為那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二嫂還在計較。
她二嫂人不壞,要不然娘也不會常年跟在二哥身邊生活。
“我知道,我們早就不吵了,今天來送雞蛋是順帶的事……”
許氏笑著埋怨了一句,“二哥,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一口氣將話說完。”
許家旺嘿嘿一笑,眼角的皺紋都在彰顯他此刻的高興,“你外甥要娶媳婦了。”
許氏聽言大腿一拍,樂道,“這才是真真的好事,誰家姑娘?”
許家旺一臉的喜意,“是鄰村的草溝村,老三和香兒一起成婚。是換親。”
本來還一臉喜色的許氏立馬收攏了笑意,就連一旁的蘭芽與李秋生都止住了笑意。
“二哥,老三才十八,沒有那麼急吧?”
許家旺當然知道許氏的意思,換親在鄉下農村並不少見,在他們山裏更是常事,但是吃虧的多是女娃。
“你誤會了,你二嫂那人怎麼舍得拿香兒去換親,是給老三說親這戶人家,正好有一個未娶的哥哥,那孩子也是一個勤快老實的人。
我和你二嫂都相看過了,就是香兒也是同意的。”
“他家條件咋樣啊?”許氏不放心的問道,這娶媳婦親家條件差點沒事,嫁閨女可不行。
一個接人回家,一個送人出門,那能一樣嘛!
許家旺點頭,“與咱家一樣,本本分分的山裏莊戶人,就是兄弟單薄了些,他是家中獨子。”
“獨子啊……”獨子的話,就意味著香兒一進門就要給人家延續香火,最好還得一舉得男,要不然少不得受別人的閑言碎語,和公婆的慢待。
她大嫂不就是例子,大嫂家一連四女,到最後傷到身子都沒有生下一個男娃,她娘一生要強慣了,總會因著一些小事和大嫂鬧翻,最後更是搬到了二哥家。
其實他們都明白,她娘就是嫌棄大嫂家沒兒子。大嫂也是一個要強的人,倆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軟。
一直到現在,逢年過節她大嫂是從來不會在二哥家露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