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邊的夜,像是掙不開的牢籠。
陸家靈堂內。
一群人身著祭服,頭戴白花嘴裏都念念有詞。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漆黑的棺材旁擺滿了十八根蠟燭,躍動的火焰在這黑夜裏更顯詭異。
明明無風,怎麼這蠟燭的火越跳越高。再次定眼看去,那棺材竟然會動!
“你這皮子好吃懶做的,沒學到你老子一丁點皮毛,反倒是你女兒早有慧根,算你識相。”
說這話之人是陸家家主陸長春,當地有名的風水大師,靠著幫富貴人家看風水斂了不少財。他那兒子倒是個短命鬼,不足二十就得了癆病。於是到處找命格富貴的極陰之體。這極陰之體本就不好找,更別說是命格富貴的極陰之體。沒想到,還真被他找到了。
“陸爺滿意就好,我們家也沒做風水的命,不如把這女兒獻給您,也算是她給我積了功德。”白敬中點頭哈腰道。見著陸長春神色有些不耐,拿了賞錢就走了。
區區六百塊,就賣掉了如花似玉的閨女。
那棺材還在動,陸長春走上前去開口說:“你爸把錢都拿走了,你認命的和我兒成婚吧。”說完,讓旁邊的仆從又多釘了幾個釘子把棺材釘死。
棺材內。
白南佳麵如死灰。自己不過就是喝了二姐遞過來的一杯酒醒來就到棺材裏了,這旁邊還躺著已經死去多時的陸家公子。陣陣腐臭傳來,白南佳又不敢憋氣,隻得死死的盯著棺材頂。
“時辰到,迎新娘。”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靈堂。旁邊的靈婆唱起了還魂歌:“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祝福新人永結同心。”
話音落,八字燒。那十八根蠟燭好似有了生命,迫不及待的啃食著白南佳的八字,越啃火越旺。
“這白皮真是蠢笨,連封棺陣都不敢看。區區六百就買了她女兒的生生世世。”
封棺陣,用代以歲數的蠟燭擺在棺材四周,以活人作為祭品,六枚棺釘封住四角,那這陰婚之女便永生永世隻屬於啟陣之人。
聽到封棺陣的時候,白南佳已經不抱希望了。漸漸的她的意識越來越弱,在即將陷入昏迷的時候金光亮起,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來:“你可願意跟我走。”白南佳已經快沒有意識了,隻當是陰曹地府來找人。狹小的棺材內,久久的回蕩著一聲:“好。”
陸長春眼見封棺陣即將法成,準備離開之時。陰風大作,十八根蠟燭一齊全部熄滅,靈堂橫木突然掉落,砸死了站在最前麵的立陣仆從。
“封棺見血乃大不吉!封棺見血!鬼來了!”靈婆發了狂,止不住的大叫。雙眼流血口吐白沫,倒地不省人事。
陸長春慌了神,這封棺陣是他常用的技法,怎會如此。難不成是這極陰之體招來不好的東西多了?他想著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腳根本動彈不了。他大叫,緊接著喉嚨也發不出聲音了。瞬間,身子三百六十度旋轉,頭掉落的那一刻,那雙瞳孔還在震顫…
白南佳以為自己早見了閻王,沒想到這閻王殿的床還這般舒服。想著想著,刺眼的光亮起,讓她不得不睜開眼。這是,自家的豬圈?!
“我沒死啊?”白南佳盯著陽光,眼裏盡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沒死就出來把活幹了。”白南準的聲音響起。還沒等他繼續罵罵咧咧,就被他們的媽王春梅拉走了。
白家,二女一子。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他們這種落後的村裏已經根深蒂固了。偏偏白南佳是被報以厚望生的二胎,沒想到又是個女娃娃,便成了這個家裏唯一的苦力。
而父親白敬中討厭她卻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白家祖上都是有名的風水大師,到白敬中父親白初望這代已經發展到了頂峰,任何人見了白初望都得道一聲:“白爺。”
可後來,白初望帶著一家人突然隱居村中,不再算卦也不再看風水。白敬中習慣了二世祖的生活,屁活沒學到,靈根也沒長。偏偏自己的二女兒得了器重,顯得他這個老子狗屁不如。於是便恨上了白南佳。
白南佳換了件衣衫從豬圈走出。沒錯,她從小睡的就是豬圈。但她也沒什麼不滿,還覺得任何床都沒這豬圈床舒服,倒是看的開。
白南佳知道是父親賣了自己後,本想找他理論,剛走到門口卻聽裏麵正在說著什麼。
“這個女娃就是個災星,要不是以為是個男寶,我怎麼會生?”
“小聲點別讓她聽見了,陸老爺一家可是全死在家中,不想活了你?”
“她還能殺老子不成?”
“為了南準,咱把她扔河裏算了。”
“晚上扔吧,都是命也由不得別人…”
說話聲停了,白南佳立馬跑到豬圈後。這就是她從小到大依賴信任的父母,到現在都還想著讓她死。她有些想爺爺了,隻有爺爺會對她好還教她知識。想到這,她拿起藏在豬圈的記事手冊,頭也不回的向村口走去。
她要出村,她才不甘願等死。隻是,白南佳想起母親說的話,陸家…竟然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