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正讓程最卸下心防，和沈清梨開始親近的事件，發生在一周後的雨夜。
程最和校外一幫混混打群架，本就寡不敵眾。
對麵打急了眼，竟還亮了刀子，眼看著要往他小腹上捅。
朦朧的雨幕中，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如天神般降臨。
拉起一身狼狽的程最的手，衝出重圍，一路小跑。
危機關頭，沈清梨救了程最一命。
明明自己都渾身濕透，卻毅然脫下校服外套，高舉在兩人頭頂。
「別怕，我來保護你了。」
後來當她以影響觀感為由，要求程最洗去鎖骨上的文身時，他沉默著答應了。
那是個月亮的圖案。
明月何皎皎，代表著我的名字。
程最的兄弟把兩人的相處說給我聽，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看我笑話。
畢竟我極其高調地追求他兩年，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結果不到一個月，即將被人撬走。
男朋友一直以來對我不冷不熱，就連唯一表明我身份的那個文身，也不複存在。
「何皎皎，我們哥幾個都覺得，老大對這個轉學生很不一樣，你沒戲了。」
沈清梨也這麼說。
她在放學後約我到空無一人的體育器材室，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美工刀。
「不怕告訴你，我的任務就是修正錯亂的小說劇情。」
「目前看來這簡直輕而易舉——程最親口跟我說他不要你了。」
「何皎皎，你還不明白嗎，強求得來的終究要物歸原主。」
我垂下眼睫，心虛般並不與她對視。
「對不起，我會和他分手。」
鋒利的刀片抵著我的下巴，沈清梨笑容甜美猶如罌粟，手腕轉動在我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殷紅的鮮血滲出，她挑眉看著，高高在上的姿態仿若審判世界的神。
「這是給你的教訓。」
「畢竟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你一個惡毒女配，拿什麼跟我爭？」
我看上去怕極了，又不敢反抗，隻能捂著臉低下頭，語帶哽咽。
「你在說什麼呀，什麼女主女配的，我怎麼都聽不懂。」
「如果你也喜歡程最，那我讓給你就是了。」
沈清梨驀地揚手打過來，我的臉霎時腫起，火辣辣地疼。
「那本該屬於我，你才是那個小偷！」
末了又輕嗤出聲，「看來劇情確實偏離得過分，書裏手段狠辣的心機女，竟然是個草包。」
我弓著背一動不動，肩膀聳動像在低聲啜泣。
沈清梨嫌惡地瞥了我一眼，「無趣。」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完成任務，拿到十個億的獎勵。」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我這個「草包」極力克製，幾乎笑到喘不過氣。
終於等到你了。
我親愛的，原書女主角。
4
當晚又下了大暴雨，電閃雷鳴中，有人濕著身子從二樓的窗戶翻進我家。
我正坐在床邊泡腳，聞聲抬眸，揚起一個甜甜的笑。
「最最，你來啦。」
來人正是程最，傳聞中不喜歡我，被轉學生沈清梨搶走的，我的前男友。
「啪——」
那把款式熟悉的美工刀被摔在地上。
少年濕淋淋的額發垂下遮住眼睫，在瞥見我臉上傷痕的那一刻，戾氣湧現。
「……她傷了你。」
「不礙事。」
我不安分地抬起腳亂晃，水珠甩在他身上。
「那可是你命中注定的女主角誒，相處下來覺得怎麼樣？」
是的，早在沈清梨出現前，我就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甜寵小說。
而我的身份，是阻礙男女主相愛，最後下場淒慘的惡毒女配。
為了使我的黑化顯得合理，作者不僅給了我富裕但千瘡百孔的原生家庭。
還把唯一愛我的奶奶，寫死在了兩年前，中考結束的當天。
小老太太拄著拐杖走在人行道，接她孫女放假的路上，一輛大卡車突然出現，長了眼似的往她身上撞。
我夢想考出好成績給她長臉，結果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可為什麼死的是她呢？
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程最翻牆來到我的臥室。
我掐著他的脖子，披頭散發活像個女瘋子，惡狠狠地問，「為什麼？」
就憑你們是所謂的「男女主」，便不管芸芸眾生其他角色的死活？
程最低頭把吻印在我的手背上，耳後，頸側，最後落到唇角，虔誠的模樣像是隻忠於我的信徒。
「皎皎，別拋下我。」
「如果你想殺了這個世界，我願意做你最鋒利的刀。」
他們都錯了。
我才不是程最的舔狗。
恰恰相反。
他是個隻愛我的瘋子，也是我複仇道路上最稱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