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四年的四月裏,一天夜裏,王郢村外風塵仆仆來了一個人,他走的很急,走的很悲傷,他就是牛曉貴。
牛曉貴在得知兒子牛項在抗洪救災中淹死了 ,兒媳張芸難產死在了醫院裏,家裏發生這樣大的變故。在傷心悲痛後,立即往家裏趕。
他半路下的火車,又轉到往安徽方向去的火車,幸虧他在火車上工作,坐車可以免費,而且有座位,不然一路上要遭罪了。
到了家裏,已經是半夜,村裏一片寂靜,除了各種昆蟲以及青蛙的叫聲。
牛曉貴疲憊極了,摸摸家裏的門頭,那裏是放鑰匙的地方,鑰匙還在。牛曉貴取下來開門,插進去,扭了半天打不開,看看門上的鎖已經上鏽了。
他就在門口坐了一會兒,等積蓄了力量,牛曉貴從牆邊撿起一塊石頭,把門鎖砸開,推門進去,院子長滿了一人多高的野草,院子東邊的桃樹枝葉茂。
扒開野草,牛曉貴進了院裏,客廳關著,沒有鎖。一推門,門上撲撲地落下灰塵,兩扇門發出沉悶的聲音打開,一股土腥氣撲麵而來,有老鼠發出吱吱的叫聲。
牛曉貴摸出腰裏火柴,點燃桌子上的油燈。端著油燈四下看看,屋子還是那間屋子,家具沒變,上麵落滿了灰塵。
牛曉貴把家裏收了一下,拿著門後麵的鐮刀,準備借著星光,把院子裏的野草割了。
牛曉貴抬頭仰望天空,銀河南北橫著,其間無數星星閃著光芒,灑下片片星輝,偶有流星劃過天際,消失在朦朧的天際。一陣夜風吹來,院裏的桃樹發出嘩嘩的響聲,桃樹猶在,人不在了。牛曉貴用鐮刀砍了幾下雜草,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
天亮了,牛曉貴走出院子,到村部去,問問自己的孫子在誰家裏,要把他接回家裏來。
清晨,人們早早地起來,準備去地裏幹活,路上遇到牛曉貴。
大家一下就圍上來,問這問那的。牛曉貴向大家打聽,才知道孫子在牛小樹家裏,就匆匆去牛小樹家裏接孩子。
沒到門口,就聽到孩子的哭聲,牛小樹的女人正在辱罵孩子,聽起來很憤怒,牛曉貴趕緊走進院子,見到牛小樹的女人把一件破舊的衣服丟到盆裏去,準備洗衣服。一個小孩光著屁股坐在旁邊,哇哇地哭著。
孩子很瘦,細小的手腳像四根幹枯的樹枝,裸露的屁股上沾滿了泥巴,也許是營養不良,孩子頭發很少,臉很小。
牛小樹的女人沒有見到牛曉貴,又指著孩子罵道:“不要哭,再哭把你晚上丟到墳地裏,叫老鼠咬死你。”
牛曉貴知道,這孩子應該是自己的孫子,趕緊快步走過去。
牛小樹的女人這時看到了牛曉貴,開始沒反應過來,又看了兩眼,才認出牛曉貴,連忙停住了罵聲,招呼道:“曉貴叔,你回來了?”
牛曉貴心裏有氣,本來不想理他,可人家說話了,牛曉貴隻好回應了她,牛曉貴從地上把孩子抱起來,孩子很輕,輕的像一隻貓,不像是一個四歲的孩子。
牛小樹女人說:“曉貴叔,你怎麼感謝我,我可是幫你照顧了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