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琢磨,反正自己隻是流犯而已,前路生死未卜,好像還不如周大人,最終歎了一口氣。
回去客堂的路上,正殿的門沒關,李桃歌邁步進去,給五老天君磕了幾個頭,盤算來盤算去,也不知道許下啥願望,後來李桃歌釋然輕笑,拜就拜了,再去強求心願,豈不成了生意?這幾個頭,權當是對神明的敬意。
外麵突然傳來窸窣輕響,鬼鬼祟祟,似乎刻意在收斂腳步。
刺客?
天君顯靈?
鬧妖怪?
短短一息,李桃歌想到了好幾種可能,屏住氣息,輕手輕腳離開蒲團,藏到了神像後麵。
趁著月光皎潔,能看到一道纖瘦身影來到正殿,麵對五老天君,口中反複念叨著什麼,對方背對月光,看不清是男是女。
那人念叨幾句之後,邁過蒲團,抓起香案貢品,迫不及待往口中塞去。
小偷?
偷的還是供品!
五老天君是道門祖師之一,受千萬人敬仰,天君的供品,居然有人敢偷。
這年頭,有口粗糧果腹不被餓死,已經不錯了,百姓們從糧袋子裏擠出細糧,做成點心孝敬天君,是祈求家國安泰,怎能被人偷吃!
李桃歌醒悟過來,大步一躥,厲聲嗬斥道:“你好大膽,連天君貢品都敢……”
偷字還沒說出來,嘴巴突然塞進來一塊點心。
“你小聲點!”焦急而柔軟的口吻,夾雜一股從未聞過的香氣,
對方有雙宛若寶石的秋水眸子。
女人?
離近後,李桃歌才看到人家穿著藍布道袍,頭上裹有道巾,打扮跟之前接待他們的道人一摸一樣。
隻不過,這位女道士的脖頸,真白嫩……
書裏見過非禮勿視這幾個字,李桃歌始終弄不明白其中含義,今晚終於領悟先賢名句,趕緊轉過頭,可腦袋裏的那片白皙,始終揮之不去。
女道士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處在碧玉年華,含苞未放,她捂住李桃歌嘴巴,狼吞虎咽,飛快將點心塞進肚子裏,試圖擠出猙獰笑容,“好哇,哪來的夜遊鬼,膽敢偷吃天君供品,你死定了!”
沾了些碎屑的虎牙雪白嬌俏,跟猙獰完全不搭邊。
李桃歌有些懵,她吃的供品,還要賴在自己頭上,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我沒有啊,明明是你……”
李桃歌話說了一半,又被女道士單手捂住嘴巴,對方力氣大的出奇,雙手宛如銅鐵澆鑄,加上點心被凍得生硬,這一摁,差點把門牙都給崩掉。
李桃歌隻有一個念頭,這丫頭是力士下凡還是天君轉世?
如何能風卷殘雲般吃掉堅硬如鐵的供品?
奇了怪哉。
“你不許說,我來說!”
女道士態度蠻橫無理,嗓音卻清澈悅耳,宛如風吹銅鈴,她眸子蘊藏笑意說道:“你偷吃供品,被本真人抓住現行,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無需狡辯!按照紫陽觀觀規,罰打掃茅廁三日,清理積雪三日,擦拭老君神像三日,待本真人檢驗完畢方可離觀,聽懂了嗎?”
李桃歌嗓子裏塞滿了點心,有苦說不出。
紫陽觀究竟是道家淨地還是土匪窩子,好意來參拜天君,竟然被觀裏道士抓了苦力。
關外的民風確實彪悍。
“道觀裏的女道士,竟然有豢養男寵的習俗?嘖嘖,真是大開眼界了。”門外傳來尖銳的調笑聲。
女道士循著聲音望去,皺起玉鼻,哼聲道:“剛抓到一個賊,又來了一個鬼,還是喜歡胡編亂造的長舌鬼,再胡咧咧,小心姑奶奶把你舌頭給割了!”
門外站著一道似有似無的影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浮在空中搖搖晃晃。
影子飄入正殿,顯露出五官,臉色慘白的像張紙,眉目彰顯陰戾,半人半鬼的家夥古怪笑道:“小道士半夜會情郎,撞破了好事惱羞成怒,待我回去之後,一定為你寫本豔書,讓小真人風流百世。”
也不怪這家夥說三道四,女道士和李桃歌相距不足半尺,臉對著臉,親密無間,姿勢屬實有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