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沈大掌櫃停下腳步瞪自己兒子一眼:“你怎麼半點都不像我?當初你娘跟我時候,不過就是住了一間屋,能有白米飯吃,已經很高興了。現在裏麵的那些人,個個每天肥雞大鴨子吃著,不是穿金,就是戴銀,還有下人們伺候,日子比起你娘跟我時候要好過多了。還有臉抱怨?再抱怨的,就都給我攆出去做乞丐婆去。”
小沈可不敢說那個抱怨的是自己爹最寵愛的一個小妾,隻得唯唯應是。沈家父子倆離開這邊,早有人去稟告榛子,榛子聽的詳細不由淡淡一笑,小沈一年能賺的銀子,不養這麼些人,不擺那麼大的排場,一家子也足以過的富足。可惜他們家,擺排場已經慣了,哪還能過的了那種不擺排場的日子?
人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榛子在這感歎一下,也就把事情丟開。沈家兩父子匆匆往家裏趕,剛要走到家門口就有人笑嘻嘻迎上:“哎,這不是沈大掌櫃,許久都沒見了。”
沈大掌櫃抬眼見是柳三爺,不由暗道一聲晦氣,想要繞開他。柳三爺是專門等在這裏的,哪能由沈大掌櫃繞開,伸手就把沈大掌櫃的袖子扯住:“方才我路過貴府,見貴府門前冷落,順口問問,才曉得貴府已經遣散不少下人了。哎,當初以為隻有我一家倒黴,誰知沈大掌櫃家你也是一樣的。”
這是故意說的話,柳三爺也來過幾次沈家,怎會不明白沈家的情形,沈大掌櫃還是不願和柳三爺多有牽扯,把袖子從柳三爺手裏抽出就想繼續走。
柳三爺又攔住他:“其實呢,我家也就罷了,可是沈大掌櫃你,當初也是跟廖老爺幾十年的,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該這樣對你。”這話算是說中沈大掌櫃的心事,但沈大掌櫃曉得麵前這人是個誌大才疏的,隻哼了一聲就要繼續往前走。
柳三爺神秘地對沈大掌櫃附耳:“其實我有一個法子,不但可以出氣,還可以讓沈老弟的生意更好。”縱然沈大掌櫃決定不理,但也被這話說動了心,想細問問,柳三爺已經故意道:“既然沈大掌櫃不肯聽,那我也就走了。”
沈大掌櫃叫住他:“寒舍就在前麵,還請進去小坐,說個分明。”小沈覺得柳三爺是個說不出什麼好法子的,忍不住叫聲爹,可沈大掌櫃瞪了兒子一眼。小沈也隻得閉口,跟著他們兩個進了自家,要說個分明。
聽了柳三爺的計策,沈大掌櫃的眼不由一眯,這也不算個很差的主意,可是這樣做?柳三爺已經道:“沈大掌櫃,這主意初聽很讓人驚恐,可是仔細算起來,卻是一條好計策。也不是我說你們,當初若用了這個計策,那就是有天大本事也無力回天。”
“可是,這總是一條人命,而且,她還是朝廷誥命!”小沈戰戰兢兢地道,柳三爺斜睨小沈一眼,這樣膽小,難怪做不了什麼大事,但柳三爺還是拍拍小沈的肩:“這京城別的不多,可那樣不肯要命的人不少。別說上百兩銀子,就算是十來兩,也找得到這樣的人。”
小沈還是覺得不妥,沈大掌櫃眼睛已經一亮:“這要細細商議,總不能一下子就做到。”柳三爺也笑了:“自然如此,不過好在這位自詡和別的女子不同,常出外的,若是她和別的女子一樣,這才叫麻煩。”
說著柳三爺又得意地笑了,你自以為驕傲的,會要了你的命,這是你沒想到的吧?
對失敗者,別說榛子不放在心上,連秀兒都不在意,聽老張婆說了江南那邊的掌櫃有意把小女兒許給張有才之後,秀兒又去問過榛子,江南那邊的掌櫃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榛子說那掌櫃是榛子親自挑選出來的,一個寬厚又不失精明的好人。秀兒也就有了主意,尋了一日去問張有才。提起婚事,年輕人總是害羞的,張有才也不例外,耳朵根都紅了:“姐姐,我才十五,這件事,不著急。”
“什麼叫不著急?十五定親,過上兩年成親,正當時呢,不然的話,等你想定親的時候,好的都被人尋走了,你哭都來不及。”這話讓張有才的臉更紅了:“可是姐姐,我……”
“別你啊我的,我就一句,這姑娘你也見過,心裏覺得怎樣?要真覺得她好,我就寫信給去江南,給你定下。”秀兒從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這讓張有才的臉又微微一紅才道:“這姑娘我的確見過,人還是不錯的,可是……”
“別可是了,也是這些年我脾氣比原先好,不然的話,見了你這樣的,我能一巴掌拍死。”秀兒見張有才還在那支支吾吾,直接代他下了決定。
“不,不是這個意思,姐姐,這娶媳婦總要有銀子,我雖出來了這麼些年,可賺得的,不過剛夠嚼裹,剛去到大鋪子也才兩個月,難道還要……”
秀兒用手扶了扶額:“你擔心的是這個,放心,你娶媳婦的銀子就當我借你。你可是要寫借據的,不還的話,我可不依。”張有才越推辭,秀兒越覺得弟弟好,笑眯眯地道。
“但……”見張有才又要但了,秀兒白他一眼:“沒什麼但是的,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還不曉得嗎?不說像你張大哥一樣做大掌櫃,一年賺七八千兩銀子,就說像我一樣,做個這樣的掌櫃,一年也有四五百兩銀子,難道還養不活一家老小?趕緊去上工,好好的給我學,過個幾年也做個掌櫃給我瞧瞧。”
秀兒臉上帶著笑,可嘴裏的話就沒那麼溫和了,張有才哎了一聲,也就匆匆跑去上工。看著他離去,秀兒不由抿唇一笑,老張婆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瞧見秀兒臉上的笑就道:“瞧見你們姐弟能這樣,我就放心了。秀兒,說起來,我還……”
“張嬸子,那些話就別說了,都過去了。等以後阿弟娶了媳婦,生了孩子,您抱了孫子,還不曉得怎麼樂呢。”秀兒的話讓老張婆笑了,都過去了,再提起原來就不對了。
秀兒收拾一下,也就去往鋪子裏。點過了賬目,就打算給江南那邊的掌櫃寫信,為弟弟求親。剛寫了兩行,小荷就走進來:“王姑姑,方才我在外麵瞧見一個人,往我們鋪子探頭探腦的,仔細瞧了,像是小張哥的那個娘。”
戚嫂子會尋上來,是秀兒能想到的,聽了這話就道:“她還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