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湖州周府大院。上午時分,西進別院的正房內闖進一個將近半百的中年男人,他正是湖州刺史周澤平,本來早上是在公堂辦差,卻見府中一家丁慌忙跑了過來,還沒有站穩就喊道:“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周澤平慢慢抬起頭看了一眼家丁,訓斥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這是官署,可不是府裏,平時怎麼教導你們的。”
這家丁急忙點頭,口中稱道:“老爺說的是。”然後兀自吞咽一口,緩解了一下心神,顫抖的說道:“今兒老爺剛走,三公子就溜進後院去玩,爬上假山,不慎失足跌落,摔破了腦袋,夫人命小的來叫老爺回去。”
家丁的話語剛落,就見周澤平猛地拍了麵前的桌案一下,發出砰的一聲,嚇的家丁險些跪在地上。周澤平隨即從梨木椅上站立起來,口中罵道:“混賬東西!”。許是又感覺言語不雅,失了身份。隨即哀歎一口氣,向家丁問道:“請大夫了嗎?”
這家丁戰戰兢兢的回道:“夫人已經命人去請閆大夫了,聽說他們家祖上是前朝禦醫,醫術了得。夫人命小的叫老爺快點回去,家裏老夫人知道這事差點背過氣去。望老爺回去主持,夫人怕應付不來。”
周澤平又坐回梨木椅上,無力的說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訴夫人,我隨後就來。”
等一切妥當,周澤平喚人來抬轎回府,而此時周府大院裏已經亂作一團。他可沒有心思去管這些,問了下人,便直奔西進別院正房,隻見外屋站了一人,正是平日裏伺候幼兒的雲兒丫頭。她周身瑟瑟發抖,眼角有淚水流出,且不住的抽泣著,怕是被嚇到了,周澤平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跟我進裏屋吧,有什麼事,也好搭把手。”說罷,轉身走進裏屋。
周夫人轉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然後又去安慰一直哭泣的老夫人。床上躺著的正是幼兒周浩言,額頭上的傷口裹得很嚴實,但依舊能透過紗布看到絲絲殷紅,想必傷口不淺。讓周澤平心中有了一絲強烈的不安,早先醞釀好的訓斥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再看床邊的一位身穿粗布長衫的大夫正為幼兒把脈,一會搖頭,一會點頭,一會又歎氣的,鬧得周澤平心裏一陣陣發毛。
周澤平走到老夫人麵前,輕聲安慰道:“娘,您寬心,言兒一定會沒事的,你忘了嘛,言兒滿月的時候,家裏來了一位老道士見了言兒曾說,此子雖無龍鳳之資,但必有輔佐天子之命。咱言兒現在連天子都沒見到呢,不會有事的。您年紀大了,身子骨熬不住。讓雲丫頭扶您回房歇著。”
老夫人聽了周澤平的話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對對對,言兒不會有事,那我先回去了,等言兒醒了,差一個人到我房裏通知我。”
這邊老夫人回去了,周澤平又想了想剛才寬慰母親的話,想必兒子一定不會有事的,這順過來的氣又冒了出來,他來到夫人麵前問道:“怎麼沒見凝兒這丫頭,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沒有個女兒家的樣子成何體統。”
“老爺,您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啊,我怕這血嚇到凝兒,讓妹妹帶她回房了。”周夫人慢聲慢語的說道。
周澤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隨即坐在一旁不說話。不大一會,那閆大夫站起身來,對著周澤平和周夫人說道:“周大人,周夫人。三公子已無大礙,我這就回去開幾副藥,隻是……”
“隻是什麼?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剛才看你把脈的時候,一會搖頭一會點頭的,一會還歎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澤平厲聲問道。
“周大人,三公子性命無憂,您且安心。小民剛才搖頭是因為發現三公子脈象積弱,怕是回天乏術;點頭是感覺到三公子脈象突然穩健充盈,想必是蒼生保佑,命大福大;這最後歎氣就是小民要說的了,三公子摔了腦袋,怕是醒來以後會忘記以前的事情,望大人和夫人寬心,小民這就開藥去了。”
“去吧,讓管家帶你去領二十兩賞銀。”
“謝大人。”閆大夫躬身退出正房離開了。
屋裏隻剩下周澤平和周夫人,還有躺在床上依舊昏迷的周浩言。這周浩言是周澤平的幼子。老夫人和周夫人都非常喜愛,平日裏又嬌寵慣了,而今已是十二歲,早過了幼學之年卻不曾入府學讀書,請了先生到府裏,他又不肯安分,常常趁先生不注意溜出書房,跑到別地去玩。為此周澤平沒少教訓他。
周澤平現在看看兒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反倒是心裏更覺難受,索性安排好府裏的事情,又到公堂辦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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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周浩言醒了,而此時主導他的靈魂卻已經是譚浩言的了,就在早先閆大夫把脈點頭的時候,譚浩言的靈魂已經進入了周浩言的身體裏。那兩個不同的靈魂融合的痛楚直接讓他昏迷了過去。等再次醒來,譚浩言從周浩言那殘留的靈魂中知道了自己新的名字。又了解了最親近的幾個人。
他心想:這名字嘛,感情隻是換了個姓,親人嘛,就不甚了解了,至少自己還活著,勉強可以接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