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之坐了半天,見氣氛有些古怪,忍不住咳嗽兩聲,對著許名揚笑道:“許公,我們到底還算是客人吧,這坐了半天,也不見來個人招呼一聲,這可不是你老的待客之道吧,”
“酒菜有的是,但今天誰要是不給老夫個準話,卻是餓也活該,”許名揚頭戴東坡帽,身著褐紋寬衫,坐在那輕搖兩腿,倒是愜意自在,縱觀場中諸人,唯他最是逍遙,
見他說的如此無奈,眾人不禁苦笑連連,既感好笑,又是無奈,柳默然更是借勢用袖子暗暗沾了沾額頭,生怕別人看出他心中惶恐。
這許名揚辦報紙是辦出了癮,現在竟把主意打到了他們身上,不但讓他們親自撰文發表,甚至還想利用他們的名聲吸引更多的儒林進入其內,他這麼做美其明曰是為主分憂,可誰知道,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他自各的主意。
既然有人搭了話,許名揚也就放下茶碗,扶手站了起來,走到圓桌邊,郎聲說道:“怎麼樣,該是想好了吧,不就是讓各位帶個頭嗎,也至於如此謹慎?”
鄭清之見他此般說道,心裏一歎,道:“許公這是何必,我堂堂朝廷命官,你卻要我執筆寫那等小文,讓我以後怎麼有臉見人,”
“德源此話卻是錯了,這報紙本就是皇上主持辦的,雖然外界知之甚少,但你深知其內隱情,既是聖意,你怎的如此婆媽,”許名揚站的地方,正好有日光照入,旁人看他,頓覺其氣勢大足。
見鄭清之不住的點頭,許名揚跟著進言道:“再說了,老夫什麼時候說要讓你也去寫那雜文之類乎,那些小文,我手裏多不甚數,幾位如今都是名聲大顯之人,怎麼敢委屈大家,”
聽他此話,大家頓時覺得混身冷颼颼的直冒寒氣,葉子軒更是見識了此公做為商人必有其狡詐的一麵,下意識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泡過多遍,入口卻與白水無異。
“說吧許公,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就算讓我等去死,也總得死個明白吧,”葉子軒身寬體胖,不緊不慢的問到。
許名揚在這故意賣了個關子,走回幾案,從上麵的錦盒中抽出一副卷軸,隨手一抖,長卷翩然而開。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鄭清之口中念道,掃了眼落款,卻是猛的一驚,一步跨上前去,指著那落款處向許名揚急急問道:“這,這可是聖上禦筆?”
許名揚見眾人滿臉驚赫,心中甚是得意,笑著點了點頭,許道:“正是聖上親筆,怎麼樣,各位卻是信了吧,”
“這和許公的事有關係嗎?”柳默然小心的問了一句,
“怎麼沒關係,”許名揚拿眼瞪了他一下,指著那“求索”二字說道:“這便是新刊目的大號,”
他這一說,大家這算是明白了,敢情這也算是聖意,但許名揚和當今萬歲的關係實在讓人舉棋不定,如這真是聖意,卻也說不定。
許名揚掃了一圈,將卷軸重又收好,他辦這事確實是陸俊親自安排的,陸俊準備將這“求索”辦成後世的那種學術期刊,這樣一來,完全可以將理學或是事功二派的觀點與言論集中在一起,形成一種良性的學術探討,而不是象現在這樣,兩派之間你罵我,我罵你,整天圍繞著誰是正道而爭執不休。與其讓他們私下裏比鬥,還不如堂堂正正的拿出實際的東西,畢竟這要比他們現在出書成文才能一顯立場要來的方便。
“其實皇上的意思很簡單,他不想把什麼問題都放在朝堂上去理論,不是不敢,而是不希望理念之論演變成朝黨之爭,如今朝廷裏也不象表麵上看來那般清淨,與其讓小人渾水摸魚,倒不如把各自的想法擺到一起讓天下人品評,聖意如此,大家還要多多替皇上分憂才是,德源若是不信,大可上書求問,何必拿眼瞪我?”許名揚走到門口拍了兩下,馬上就有小二端上酒菜,隻是一瞬,剛才還是空空如也的圓桌立即被精致的酒菜擺滿了桌麵。
鄭清之被許名揚臨了一句憋的有些難受,可事實如此,他也不好妄下定語,聖上這麼做,也是出於對儒林的一種保護,不希望他們成為別人攻擊朝廷的工具,他今身處其內,又如何不曉得。
“照這麼看,皇上倒是一片好心了,”葉子軒這會對著滿桌的酒菜反倒沒了胃口,那茶水早已無味,他卻依然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倒好象是在品嚐罕有之奇珍。
“確是如此,老夫雖不才,但也曾飽讀詩書,對這程朱或是事功,不自謙的說,倒也有些心得,如今皇上即位,愈求天下升平,百姓安康,可聖上一日不得親理朝政,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朝堂之害,其人其事,諸位都是感同身受,老夫也不多言,但親見天下才俊為一理而鬧的身心疲憊,皇上如何心安呐,”許名揚用手拍打著桌麵,就似乎這是陸俊對他親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