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瘋子。”
身穿一身漆黑冕冠,俊美威嚴地端坐大殿,審判罪孽,調理因果,手持朱筆勾畫,一筆一墨間為人之一生蓋棺定論的帝者似有所覺地抬起頭。
幽幽長河從那冥冥中蔓延而出以水之形態貫穿陰土,是一切陰暗之氣的凝聚,承載人世一切罪孽,洗滌一切因果。
忘川是陰土的脈絡,是陰土的血液。
而陰土,承載一切罪,運轉一切惡,審判一切善,是萬千世界的陰麵,一切生靈死後的歸宿。
而其上建立的陰司地府審判善惡,調理陰陽,運轉六道輪回,是陽世的另一麵,即是包容一切善惡的極致混沌,亦有解脫眾生,讓無暇生命回歸天地的慈悲大願之道。
陰土中更有各位大神大能坐鎮,運轉生死輪回的娘娘,執掌地府的府君,帝君,閻羅,判官,菩薩,無數陰兵陰將,自地府開辟以來,敢,也能在地府撒野的少之又少。
不過——
“娘娘既然下了決定,也輪不到我來質疑。”
他抬起頭看了看地府上方,那裏懸著一輪黑色大日。
陰氣,煞氣浩浩蕩蕩,那輪大日高懸空中,明明是與周遭環境極為相似的顏色,卻讓人一眼便能夠分辨,與整片陰土涇渭分明又互相融洽。
純粹的黑暗卻有一種極為奇異的吸引力,能夠牢牢吸引住所見在人的視線,讓他們無法自拔,隻餘下對其的向往,恨不得投身其中與其融為一體。
哦,不是恨不得,已經有不少渾身漆黑的厲鬼被投入其中,化為一縷黑氣,又順著黑色大日照射出的光芒播撒進陰土中。
帝者掃過那輪黑色大日,又平靜地移開目光,繼續兢兢業業在桌上奮筆疾書。
隻是小聲嘟囔道:“還挺好用。”
自從那輪黑日懸掛在地府上方,省了不少人力法力,也免得他們要安排不少法力高強的陰差殺鬼滅魙了。
————
齊光從浮屠宮醒來。
一切和他剛剛穿越到魔尊身上差不多,隻是他這時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躍躍欲試。
他坐在床邊,越看越覺得自己身上白衣刺眼,一把扯下這和浴袍沒什麼兩樣的外衣,給自己換了一身襯衫長褲。
其實他早就把這套衣服做好了,隻是一看到身上穿著的衣服便心神恍惚,不想把它脫下,此刻卻突然覺得礙眼。
哪個正常男人隻穿一件浴袍到處走啊,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好嘛!
將自己收拾整齊,他站起身走到殿外伸個懶腰,花香襲人,他溜溜噠噠走到魔尊最喜歡的那處天一淨水養育的蓮花池邊,憑欄遠眺,目光注視這池水中半開半合的粉蓮,淡淡道:“好了,來解決一下咱們之間的問題。”
四下一片寂靜。
齊光笑了笑。
他伸手撐在欄杆上,一躍而起——
“回來!”
一聲熟悉的嗓音在耳邊爆開,他踩上水麵,如履平地。
齊光幹脆盤腿坐下,戳著身邊漂亮的大荷花,漫不經心道:“怎麼,不裝死了?”
魔尊身披白衣,黑發垂落,在一片茫茫混沌中成為唯一亮眼的景色,他微微蹙眉,看著齊光:“你想做什麼?”
此刻他們之間的位置徒然顛倒,齊光粲然一笑:“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呢,叛逆期比較長,骨頭比較硬,人也比較橫。”
他和善地對魔尊笑道:“雖然我一直能明白,你的安排對我沒壞處,相反能給我帶來不少好處,如果換個大冤種說不定真就美滋滋收下好處任你安排,但是我偏不。”
“有人想利用我,安排我,我必要讓他不能如願,哪怕是損人不利己,哪怕隻濺他一身血。你也不要說那句老掉牙的為你好。”
他看著魔尊:“老子最聽不得的就是為你好。”
魔尊沉默了。
他一手扶額,臉上浮現無奈之色。
了解都是相互的,齊光能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了解魔尊,魔尊當然也能了解齊光。魔尊大部分被隱瞞過往,壽命四位數的記憶齊光一點也不敢沉浸。但齊光區區兩位數的記憶魔尊翻來覆去早就滾瓜爛熟了。
因此,也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樣新時代滾刀肉。
如果今天談話並不順心,齊光之後要是消失就罷,若是活著必然和他死磕到底,殺敵一千自損一萬都是常態。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放下手對他說道:“你說吧。”
不過他又開口補充道:“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提的不要提,你應該明白。”
齊光爽快地一口應下。
雙方把底線一擺,場麵瞬間和諧了不少。
齊光率先問道:“是你讓我穿越到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