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軒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也算半個受害者，但皇城內亂是你一手掀起，不能不罰。”
楚人炎垂頭低聲道：“聽從陛下旨意。”
“你把那些殉職士兵和無辜慘死的民眾安排好，中洲邊境防禦要布下大陣，你便充當五百年陣眼吧。”
楚人炎伏地應道：“是。”
楚人軒歎了口氣，輕聲說：“如今黃泉真水已經回歸地府，祖父已經將母親帶回天界，此刻或重塑身軀，或經六道轉生了。”
楚人炎猛地抬頭，怔怔地看著楚人軒，仿佛不能理解他話語中的含義。
看著他的樣子，一旁的楚人元狠狠一瞪他：“還不快去！”
他這才如夢初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飛速起身，大聲應道：“是！”
看著他飛速竄出去的背影，楚人元沒好氣道：“他的事是解決了，兄長，你呢。”
她一雙丹鳳眼淩厲地看向楚人軒。
被那雙眼睛盯著，楚人軒有些難堪地偏過頭。
“我會解決的。”
他低聲向妹妹保證。
“她有可能是無辜的，但是這個可能到底有幾分，你自己心知肚明。”
麵對兄長，她說話並不客氣。
“你如果敢就這麼輕飄飄放下，你的人皇之位幹脆也別坐了，去度厄穀好好看看究竟是腦子進了水，還是眼睛被美色糊瞎了。”
“這段時間我來照顧仙仙，過段時間我陪她去度厄穀，看看能不能把經脈接上。”
她說完，狠狠瞪了兄長一眼就離開了。
徒留楚人軒一人看著窗外夕陽餘暉，晚霞如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當宵夜蘇醒之際，便見到了坐在床邊，麵色平淡的楚人軒。
他漆黑的眼瞳中有一抹淺黃，讓他整個人顯得十分溫柔，此刻這雙溫柔的眼睛直直望著她，內裏情緒複雜。
隻一眼，宵夜便明白了。
她自己虛弱地起身，靠在床頭上，平靜道：“你有什麼要問的。”
楚人軒看著妻子的神態，隻問道：“是你對仙仙下的手嗎？”
她眼眶逐漸紅了，卻斬釘截鐵道：“是。”
楚人軒緊緊攥著拳頭，含怒問道：“仙仙是你親生女兒！”
宵夜美目含淚，隻是問他：“你見到歡喜宮主了嗎？”
楚人軒冷冷回她一個“是”，她道：“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我才是長安公主。”
見楚人軒僵硬著臉沒有回話，她也不惱，隻平靜訴說起多年前的往事：“當年浮華仙子身為歡喜宮主的女兒，卻入了玉女道，後來嫁給了雍皇，生下一雙女兒。”
“我母親是她的師妹，一直嫉妒她，便勾引了她的丈夫，生下了我。”
她將多年前的恩怨一筆帶過，冷漠至極，那張美麗的麵容沒有絲毫動容。
對她而言，無論是浮華，還是自己的母親，都沒有在她心中留下一絲痕跡。
“當時她把四歲的我抱到雍皇皇宮，讓我對著雍皇叫父親，不出意料，他們夫妻感情破裂，當場大吵了一架，浮華仙子離府別居，雍皇對我深惡痛絕。達到目的，母親也回了歡喜宮，誰也不想要我。”
說道這裏，她的聲音一下子輕軟下來，眼中都閃著光：“是姐姐將我帶大的。”
“姐姐那時候也很年幼，才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雍皇厭棄我，想要將我隨便扔了，是姐姐把我藏起來的。我是姐姐養大的，後來我才知道，長樂公主去了上清派求學，她才收養了我這個’妹妹’。”
“但是在皇宮被攻破的時候，隻有一條生路，姐姐毫不猶豫讓給了我。”
“我想要扮做長安公主吸引那些魔修的注意，讓姐姐平安離開，但是姐姐不願意，她打暈了我將我送走，獨自一人留在了宮裏。”
她眼眶中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滴落。
“姐姐被他們擄走，受盡折磨，後來入了歡喜宮，而我，她將我托付給了浮華仙子。”
她望向楚人軒，平靜對他說道：“我當然愛你，也愛著仙仙，我甚至可以為了你們去死，但是這一切都不能和姐姐相比。”
她問道：“姐姐平安離開了嗎？”
楚人軒沉默了半晌，回道：“她被一個女修救走了。”
宵夜笑了起來，如牡丹怒放，美不勝收。
她虛弱無力地走下床，床帳旁掛著一把寶劍，她徑直將寶劍拔出，用鋒利的劍刃劃過自己脖頸。
直到最後，她都沒有一絲猶豫後悔。
楚人軒沉默地走來抱起她，這個他這一生唯一愛過，至今仍愛著的女人，有淚水滴落在她逐漸冰冷的麵頰。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