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坐,想要什麼我給您拿。”
夕顏恰好從簾子後麵出來,就看到了這樣一位老人。憑借這幾年做生意的經驗,她能看出這位老者不缺這些東西,不過她很喜歡他身上的那股氣質,於是攔住了準備過來的店小二,自己親自碰了一杯茶招待他。
吳克善此時內心十分激動,若不是有這八十年的閱曆,他早就像毛頭小子那樣不安了。不過他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場麵還是震得住的。
“隨便來看看。”
他輕呷了一口茶,“伊斯坦布爾很少能喝道這麼地道的毛尖,丫頭好手藝。”
夕顏笑了笑,“我家在杭州有茶莊,從小我就跟著阿瑪去茶莊,耳濡目染之下,這製茶泡茶的手藝,也學了兩成。”
吳克善把台吉的位置傳給兒子後,也愛上了品茶。加上清朝建立,他有了這種條件,所以這二三十年,他浸淫在茶道中,幾乎喝遍了大清的好茶。
這丫頭雖然年紀小,但這份功夫絕對有九成了,說兩成是謙虛了。
吳克善把他知道的關於毛尖的說了出來,夕顏也是愛茶的人,兩人越聊越投機,直到掌燈時分,店小二忙著給兩人送來一盞燈台,吳克善才意識到,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告別了之後,第二日吳克善又來了。夕顏也很喜歡這位睿智的長者,於是兩人越聊越投機,很快就成了忘年交。
紮木合雖然沒有阿瑪老練,但阿瑪近段時間來這麼頻繁的出去,也足夠引起他的重視了。
這日吳克善回宮後,就看到了站在他宮殿外的紮木合。
“你小子忙完了,怎麼有空來阿瑪這了。”
吳克善看到紮木合,就知道兒子已經知曉了這件事。他有些怪自己疏忽了,雖然他能給吳家的生意提供一些方便,可讓兒子知道了,怕是有點不妙。
果然紮木合的重頭戲來了,“阿瑪說哪裏話,這不是您不讓兒子來麼。兒子聽說您似乎看中了一個丫頭,額娘已經去了十年了,阿瑪身邊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我們已經商量過了,大家都同意。”
吳克善一聽就惱了,“混賬,那是阿瑪的朋友。”
其實他何嚐不想娶她,可他已經八十多了,還有幾年好活,夕顏今年才十三,還是個丫頭片子,哪能整日的陪著他這個老頭子。
紮木合一陣錯愕,原來他們會錯了意啊。不過想到阿瑪這個年紀,的確是不太關心這種風月之事了。
“兒子知道了,阿瑪您別氣,姑姑若是知道兒子把您氣著了,不會放過兒子的。”
紮木合最怕的就是海蘭珠這個姑姑,雖然姑姑很美麗很和藹,但是惹到姑姑的後果,絕對是他不能承受的。
吳克善一腳把紮木合踹了出去,不過紮木合也是個曉事兒的,從那之後,吳家在伊斯坦布爾的生意一直很順遂。
沒過兩個月,夕顏要回國了。吳克善心中其實是很不舍的,可看著自己蒼老如樹皮般的手,他有什麼理由能留住她。
臨別前,他送給夕顏一塊玉佩,“丫頭拿著,爺在這朝中還是有點人脈的,以後出了事兒,就亮這玉佩。”
夕顏早就察覺到了,這位老人是個上位者。不過她們家本本分分的做生意,該交的稅也按時交,所以她平時與吳克善相處時,並沒有過分巴結的意思。
如今看到老人的玉佩,她遲疑了。
“丫頭收下,爺送出去的東西,還從來沒人拒絕過呢。”
夕顏收下後,一溜煙鑽到櫃後麵,彎下腰不知道找什麼,過了一會她手中攥著一個銀飾出來。
“這是我在絲綢之路上得到的,是我最喜歡的東西,送你!”
吳克善接過來一看,是一個圖騰形狀的銀飾,他高興地直接放到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荷包裏。等到夕顏回國後,他命人打造了一個配套的銀鏈子,把它掛在胸前。
人上了年紀,死亡或許隻是一瞬間的事。又是一年冬天,在科爾沁的蒙古包中,睡夢中的吳克善闔然而逝。
孩子們為他準備葬禮時,杭州吳知府家中,本來已經死去的吳克善睜開了眼睛。
旁邊的小廝歡天喜地的去向老爺夫人彙報,“少爺醒了。”
吳克善讀取著腦海中洶湧而來的記憶,原來這具身體也是叫吳克善,而他喜歡上了杭州首富吳員外家的獨女,兩家不樂意悶悶不樂之下,吳公子跳進了冬天的冰窟窿裏,醒來之後就變成了吳克善。
“夕顏,原來是你。這次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從我手中溜走了。”
看著自己白嫩年輕的肌膚,吳克善默默地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