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半,路過茶室的邱先生猛地回頭:“起這麼早?還是沒睡?”
譚秋單手托腮,語氣輕飄飄:“起這麼早?老年人的睡眠就這麼少?”
邱先生摸摸鼻子,拉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你想什麼呢?”
“想結婚。”
剛喝進嘴裏的茶水變化了形狀又噴了出來:“和誰?”
譚秋反應迅速地躲開了,一臉嫌棄:“還能和誰?”
“季玉?”邱先生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不是,你認真的?戀愛腦又犯了?準備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不是。”譚秋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我是覺得,結了婚季玉就跑不了了,我能浪得安心一點。”
“還浪?一天天的往大海裏灑洗衣粉,都給你浪出沫兒來了!”
譚秋十分喜歡現在的生活,家裏一棵樹,外邊有森林,不論什麼時候回家都能有可口的飯菜。但季玉現在對她是感情正濃的時候,能接受她在外邊鬼混,萬一哪天他突然就不樂意了,跑了怎麼辦?
跑了以後,她追不追回來?
追不追都還挺鬧心的。
如果一道手續、一段法定關係,就能防範這種風險,那還挺劃算呢。
譚秋設想了千百種婚後生活,越想越覺得劃算。
“依照中國現行的婚姻法,離婚應該挺難的呢。”譚秋不禁笑了起來,“是吧,爹地?”
隻要她不願意,就離不掉。
邱先生此時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是喜是憂,表情一言難盡:“婚姻法你也不放過。”
譚秋換了一隻手托腮:“是的呢~”
譚秋想起了馮坤一家,語氣悵惘:“其實,我知道自己和沙康一樣。”
“打住打住!你真不夠格。”邱先生舉起手,掌心朝著她叫停,“別鑽牛角尖啊,不一樣的。法律是治理社會的武器、維護秩序的工具,它規定人性的惡的下線,卻沒有規定過人性善良。即使在警察中,我們也默許存在超出法律和規定之外的善。”
例如在一線警察中,一些窮凶極惡的罪犯,尤其是對婦女兒童、警察同袍下手的罪犯,通常會被關了監控伺候一頓,在監獄裏也會得到一些“特殊照顧”。
邱先生從警校畢業的第二年,和同事當場抓捕了一名強奸多名幼童的變態,那孩子年紀不過三四歲的模樣,話都還說不清,卻渾身青紫一片。
那是邱炬第一次見到一向穩重淡然、情緒穩定的師傅暴跳如雷,衝上前將那玩意兒一頓暴扣。而在場的其他人,忙著帶走孩子,忙著關執法記錄儀,忙著……加入。
邱炬也很快加入了,最後那玩意兒是像爛泥一樣拖回警局的。
譚秋驚訝:“原來還能這樣洗!”
邱先生摸了摸鼻子,為自己的無底線的縱容感到0.9秒的羞愧。
“這點自由,我還是能給你的。”邱先生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起碼你出發點是好的,就是過程血腥暴力那麼一丟丟。”
“謝謝,我會加油的。”譚秋揚起笑臉,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
邱先生:“……”
倒也不是讓你再接再厲的意思。
“誒,你上哪兒去?”
眼見著譚秋下樓往外走,邱先生連忙問道。
譚秋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找小樹苗活動活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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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秋在北京有一套三進四合院,與故宮隻有一道護城河相隔。江沅昨晚收到譚秋發來的地址,工作一結束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心懷忐忑地叩門,給他開門的老人鷹眼如炬,聽完他的來意後才領他進了廂房。
即便是深夜,也能從燈光裏看出這院子的貴氣來,雕梁畫棟,一步一景,潑天富貴。
江沅越往裏走越心驚,這得多少個小目標啊?光有錢也買不到的吧?
江沅把自己洗幹淨了,抱著被子坐在貴妃榻上等譚秋,恍惚間覺得自己像個等著皇帝臨幸的妃嬪。
也不是像,簡直就是。
江沅本來心緒萬千,以為自己睡不著,可這些日子工作實在太勞累了,精神一放鬆就徹底昏睡過去。
譚秋是天蒙蒙亮時來的,惡趣味地捏著江沅的鼻子把他叫醒……
久別,自是胡天胡地地廝混了整整一日。
……
……
到了晚飯時分,譚秋才算盡了興,領著饑腸轆轆的江沅出門覓食。
其實管家有給兩人送早午飯的,但譚秋早飯一口沒吃,午飯就吃了一口,江沅陪著也同樣沒吃什麼東西。
“好餓啊~”江沅揉著肚子撒嬌,“姐姐,我們去吃什麼?”
“烤鴨。”譚秋領著他左拐右拐,進了胡同深處的一家私房菜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