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鎮,來福客棧門口今日開了外堂。
照理來說,一般客棧沒那個膽開外堂,這堵塞街道不說,還會影響別人的生意。
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投訴,引來官老爺。
但是來福客棧今日來了一個從揚州城裏請來的說書先生。
這可是這邊緣小鎮頭次見說書先生,好奇得很!
引得十裏八鄉的親朋閑人都往來福客棧跑。
堂內坐不下,就站在堂外聽,摸一把炒花生也聽得樂嗬!
不為別的,就為了聽這說書先生嘴裏那精彩絕倫的江湖軼事。
而說到江湖軼事名人,自然少不了這失蹤十年不知生死的四顧門門主——李相夷!
街道上人潮擁擠,內堂茶客滿座喧嘩。
隻聽一聲驚堂木“啪!”引得眾人屏息停盞。
“李相夷被那魔頭笛飛聲一劍刺中了胸口,瞬間吐血不止!”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那陪著李門主成名多年的少師劍也被笛飛聲一掌劈落,掉落大海。”
有茶客忍不住反駁,“李相夷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怎麼會敵不過那大魔頭!我不信!”
此話一出,多數人紛紛附和,悲痛不忍。
好像這李相夷輸了就是賊老天的錯。
說書先生一哂,手中紙扇“吱啦”一開,顯出兩個龍飛鳳舞之字:天機。
“一時間,風雲變色,海浪濤濤。仿佛是少師劍的滔天劍意激起了它主人的意誌!”
“李門主忽然戰意迸發,自腰間變出一把極軟的寶劍,那寶劍似龍似蛇,竟從後方繞過那笛飛聲,從後胸口穿心而過!”
“此劍,名為吻頸!”
滿座茶客喝彩:“好!這才對!我就說四顧門李相夷絕對不會輸給魔頭!”
“哼!任憑那魔頭武功如何高強,怎敵得過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哎,奈何我生不逢時,竟無緣見得這絕頂第一的風采!”
“妙啊!一為少師,一為吻頸!雙劍出擊,天下無敵!好一絕色!”
說書先生聲音越發高亢,“那天,東海的孤船之上,風雷大作,巨浪濤天,兩個皆受重傷的絕頂高手,都祭出了他們最後一劍!”
“隻見那李相夷手持吻頸,帶著驚天戰意,朝那笛飛聲飛撲而去!巨浪交彙之處,兩劍交錯之間——烏雲遮住了二人身影!”
“啪”又是一聲驚堂木!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眾人嘩然,但這一次卻有些不甘心。
“先生!這李相夷最後到底是輸是贏,你倒是說啊?”
說書先生左手搖扇,右手撫須,正要回答,卻發現這胡子好像掉落了些許,便偷偷用力摁了一下,接道:
“這天下第一的李相夷,百年才出這樣一位絕頂少年!誰人不想他活著?”
這說了等於沒說,茶客們猶不甘心,便自己討論起來。
“這麼說,李相夷必定是活著的!而且還贏了!”
“哼!可恨我隻是一個捕快,若我早點練武,說不得早拜入四顧門,這東海之戰我也可以參與一二!”
“喲,楊捕快,若你參與了東海之戰,還能替李相夷擋劍不成?”
“有何不可?大丈夫當如是!為這樣的人物而死,我死得其所!”
眾人皆是讚同,歎息之餘,又向台上拋了多許銀兩賞賜。
“先生,再來一段!說說李相夷早些年的故事啊!”
“老夫今日乏了,明天再說。”
“太短了先生,不能多說一段嗎?我可是奔了二十裏從隔壁鎮來的啊!”
“就是啊——”
照理說,這客棧請來的說書先生為博名聲,和茶客一動一唱,將場子炒熱理所應當。
茶客這邊已經鑼鼓喧天了,說書人怎麼著也得坐下再戰一盞茶功夫才算專業。
沒成想,這銀發美虯的說書先生竟不管眾人的哀求,甩著袖子往外走。
“老夫年事已高,各位原諒則個!明天各位請早——”
說罷,人已消失在門口,行雲流水之快,眾茶客都來不及反應。
幸虧那機靈的幾個跑堂馬上上茶討巧說了幾句,才安撫好眾人。
這美虯公避開巨大的人流,路過兩條熙熙攘攘的菜市口街,又拐了幾個巷子。
等摸到一間破敗不堪的屋門,才堪堪停住腳步推門而進。
屋內破落陳舊,年久失修,到處都是蜘蛛網和雜亂的舊木家具。
隻在屋子一角,擺著一張稍微幹淨的木桌。
木桌上放著一個黑漆木盒,疊放著一張黃宣紙,上頭隱隱綽綽仿佛還寫著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