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枉都已經忘了上次見許芝是什麼時候。
好似見到她,他才想起來——
哦,原來他還有個媽。
此時,一陣風吹了過來,讓檀枉從愣神中抽離出來。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該說些什麼呢。
這麼多年沒見了,有什麼可說的。
再說了,她也有自己的家庭了。
而他對於許芝而言,隻是過去式。
林照微微側頭,看穿了檀枉眼底的冷淡,還有幾分肉眼可見的局促與窘迫。
這與在她在麵前狂拽臭屁的檀枉截然相反。
像是換個人一樣。
林照從檀枉身後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檀枉身邊,甜甜地叫了聲,“許阿姨。”
隨之,拽了拽檀枉的衣角。
檀枉木木地叫了聲,“媽。”
明明是很親近的稱呼,從檀枉嘴裏喊出來,卻讓他感覺到異常生澀和別扭。
他難以啟齒。
許芝情緒很激動,哎了一聲,強忍著熱淚。
“阿枉,你放假了,怎麼不跟媽媽說一聲啊?”
檀枉麵色異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他早已選擇性忘記自己還有個媽了。
許芝見檀枉麵色為難,便有些尷尬而又生硬的轉移話題,她看向林照,“夏夏都成大姑娘了,又漂亮了。”
林照嬌怯怯地道謝。
檀枉垂下眼睫,看到了林照這副被誇獎後嬌羞的小模樣,唇角不經意地彎了彎。
他又看到了她的小虎牙。
挺可愛的。
許芝看向檀枉,望著他這張與亡夫極其相似的麵孔,心下一痛。
她很想靠近兒子,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也許,她當初不該這麼早改嫁的。
許芝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一道清澈的少年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媽——”
男孩穿著短褲短袖,少年感十足,眉眼與許芝相像,仔細一看,會發現也有幾分像檀枉。
如果林照沒記錯的話,這個男孩應該是檀枉同母異父的弟弟。
林照眼神瞟向男高弟弟。
腦子裏還是回憶著男高版的檀枉。
沉穩,內斂,身上有些獨特且迷人的氣質。
大多時候都是安安靜靜地埋頭做題,有的時候,淺淡一笑,會惹得人心髒猛地一跳。
不像現在,總是喜歡在她麵前犯賤。
不得不說,還是男高香。
檀枉看出了林照的小動作,側側身,截斷林照的視線。
李馳逸沒見過林照幾麵,對林照的印象不深,笑著對檀枉說,“這位姐姐是哥大學時交的朋友嗎?”
這話說得很晦暗。
看人怎麼理解吧。
隻能說,懂得人都懂。
因為礙於許芝在,李馳逸沒有明說女朋友這三個字。
檀枉領會到了李馳逸話語裏的意思,目光微冷,聲線冷淡,“不是。”
林馳逸聽到這個回答,眼睛裏閃過光芒。
“那——”
他還沒說完,就被檀枉打斷了,“我們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
檀枉的目光看向林照,林照先是愣了下,而後點了點頭。
她覺得檀枉這話貌似說得沒什麼毛病。
雖然聽起來怪怪的。
李馳逸的視線撞進了檀枉那鋒利的眸子裏,心裏已經明白了這一切。
他有些心虛地轉了轉頭。
李馳逸開口說話,掩飾自己的做賊心虛,“哥,既然放假了,來家裏住一段時間吧,媽媽挺想你的。”
檀枉很淡漠。
沒說話。
許芝情緒有點激動,聲音都染上了哭腔,“阿枉,媽媽——媽媽是真挺想你的,自從你上了大學,媽媽一年都見不了你幾次。”
說著,抹著淚。
林照有些感性,覺得許芝作為一位父母親周旋於這個異父的孩子之間,很不容易。
但盡管這樣,她也並沒有幫著許芝說話。
因為她知道,檀枉更不容易,更加值得人同情。
檀枉似乎對母親的動容傷心無動於衷,他的眼睛仍舊沒有一絲溫度,下顎繃著,唇抿著,冷淡至極。
林照見場麵有些僵持不下,上前安慰許芝,“許姨,阿枉一直在忙實習的事情,連我也是很久都沒見他了,他也很想你的,是吧?阿枉。”
林照說著,然後抬起小腳戳檀枉的小腿肚,示意他沒裝死,張嘴說話。
檀枉看著林照說,“是,我也很想你。”
許芝的淚在這一刻決堤,不能自抑。
她一直都活在改嫁的愧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