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檀枉的嘴角都是不自覺地上揚狀態。
就僅僅是因為林照的一句話。
可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可以讓檀枉高興一整個暑假。
他真得很高興因為自己而讓林照覺得高三無比難忘與美好。
他深深感到無比榮幸。
從衛生間裏洗完澡的檀枉吹完頭發，脖子上掛著條毛巾，身上穿著白T，下麵的運動短褲的係繩隨意的垂著。
濕發顯得禁欲而又耀眼。
客廳裏的檀爺爺叫住了檀枉。
檀枉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嘖了聲，“老頭兒，幾點了？還不睡！”
檀爺爺抿著唇笑了下，他手裏拿著老年機，走起路來竟有些顫顫巍巍。
“阿枉，你有空就去看看你媽媽。”
老年喪子的檀爺爺不知作了多少次心理鬥爭，才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年紀輕輕就守寡的許芝沒有錯。
老年喪子的檀爺爺和檀奶奶更沒有錯。
有錯的啊，是老天爺。
偏偏這般捉弄人。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如果沒有檀枉父親的去世，許芝也不會改嫁，檀枉的性子也不會變成這般。
可惜啊，這世間沒有如果。
檀枉聽這話，一愣。
老頭兒明明穿著花襯衫，卻因為這句話變得那麼灰撲撲。
檀枉扶了一把檀爺爺，“她給您打電話了？”
檀爺爺避而不答，隻一味地起身回房間。
檀枉見老頭兒黯然神傷的樣子，心裏便了然了。
“老頭兒，你可想好了，要是這事讓我奶知道，她肯定得血壓飆升。”
檀奶奶一直不滿許芝在自己兒子去世半年裏迅速改嫁。
她曾經哀求過許芝，改嫁可以，能不能等孫子長到四五歲的時候，再改嫁。
一歲的檀枉正是需要媽媽的時候。
檀奶奶不是聖人，她隻能做到保全的孫子。
檀奶奶經曆兒子早逝一事後，精神狀態也開始變得恍惚了起來。
因此提及檀奶奶，檀爺爺就立馬變了臉，吹胡子瞪眼的，他壓低聲音，生怕吵醒早早入睡的檀奶奶，咬牙切齒的，“小兔崽子，你要是敢惹你奶，我一棒槌揍死你。”
年輕的時候，檀爺爺是出了名的妻管嚴，寵妻狂魔。
因為兒多母苦，所以檀爺爺隻讓檀奶奶生了一個孩子。
那就是檀枉的爸爸。
就這麼一個孩子，還先他們一步走了。
檀枉偏偏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和檀爺爺對著幹，“我不管，我明早就向我奶告狀，說老頭兒要她的寶貝孫子送給別人。”
檀爺爺那叫一個氣啊。
氣得血壓飆升。
他兒子那麼乖覺的好孩子，怎麼生出這樣的逆子！
“你——你就沒有你爸一半聽話！”
檀爺爺甩開檀枉的手，哼哧哼哧得。
搗蛋鬼檀枉四歲起，就經常聽到爺爺說這句話。
而他對父親的認知，也是從爺爺樸素語言的描述中得來。
小的時候，檀枉會拉著爺爺沒日沒夜地講關於父親的事。
每每講到最後，爺爺都會說，“你爸啊，就是太聽話了。”
後來的檀枉才明白，他聽得入迷的哄睡故事，是獨屬於爺爺的砒霜。
在檀枉父親十四年忌日那天，十五歲的檀枉在日記本寫下——
【2018/9/29
也許爸爸不那麼聽話，不那麼孝順，不那麼乖覺，爺爺就不會那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