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在半道遇到了他們,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分明就是想把他洗劫一空,與其這樣,不如主動把老馬拿出來,用一副同情心讓這些難民放棄洗劫一個可憐人,很快便融入其中。
高湛其實很窮,當年離開金州的那點盤纏早被他買肉吃完了。能一直活到現在,就是憑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這裏蹭一點,那裏蹭幾天,要是哪天餓的直不起腰,他肯定就顛顛給人幹活賺吃的。餓多少回餓一點,餓瘦了也是真的,不過,沒餓死就是命大。
一路走一路看,通關的公文上蓋了做一個章又一個章,認識不少好人也遇到不少壞人,可就是這樣的旅行才能逐漸讓他的內心平靜下來。
走在路上,也時長聽到傳來有關天禹的事,那位陛下新來有了喜事,懷了身孕,天禹後繼有人了。
高湛翻著公文,看了眼天禹的方向,喜滋滋的把公文揣到懷裏,好好睡一覺,明日還要趕路呢。
次日天明以後,他辭過那幫難民,懷裏揣著通關的文牒,後麵背著一塊馬肉,拄著一根木棍,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他早已不恨了,也不怨了,如果是他當皇帝,他也一樣對待站在自己對立麵的人,更何況,高家還欠一條無辜的人命。
天下人都可恨,偏偏九華長公主不可恨。
錯了就是錯了。
可恨也恨了。
不是非要有人接著死掉,才能磨掉他被人滅了全族的恨。
慢慢長路會消磨他的恨意,一如他毅然決然的一路往南,他相信,他和陛下兩個人,都會記得他們曾經小時候青梅竹馬一塊玩的事情,也會坦然的接受兩個家族間那段血淋淋的過往。
高湛一步步朝南走去,過了大豫,過了懷城,過了渡水,像個走馬觀花的行者,遊走在各國的邊境,卻從來不入繁華的都城。
人黑了不是一圈兩圈,瘦了也不是一圈兩圈,就連離開金州時像樣的衣裳,如今也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富貴人家的小公子,早已失去了富貴的資本,成了一個一直流浪的行者。
高湛走在滿是灰塵的路上,身邊一輛輛的馬車轎子從身邊走過,吆喝著讓窮鬼讓開。
他順從的讓到一邊,看著前麵那個年老體衰行動遲緩的乞丐被一個家丁粗暴的推到一邊,跌倒在地。
他能做的幫忙就是過去,扶起他,然後繼續向前。
這些風光無限的人可有想過,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今日高人一等,說不定哪日就成了階下之囚。
這樣的事,不就是落在他身上了嗎?
拄著木棍,他大步向前,恩,他還會回來的。
身側一頂華貴的轎子從快速的路過,四個看似物理的小童抬著轎子,不停歇的朝前走去。
走了十來步突然又退了回來,一直退到高湛旁邊,那轎子邊上掛著的華麗簾子被人一把掀開,一個把下巴擱在轎子窗口的俊秀少年看著他問:“叫花子,本公子問你,距離南翼都城還有多遠?”
高湛看了眼這頂華麗的轎子,隨口胡謅:“再走上十天十夜就到了。”
他根本不去都城,壓根不知都城在什麼位置,他隻需要過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