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醫生帶著醫療箱走了出去,房間中除了季新呼吸時喉嚨受損後的沉悶聲就再無其它了。
顧淮軒下了床,在威廉的注視下進了浴室,再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個盆,盆壁上還掛著一條毛巾。
他把盆放在床頭櫃上,將袖子挽至小臂處,伸手將毛巾在熱水裏打濕,然後擰幹水分小心地給季新擦去臉上的冷汗。
“今天謝了,我沒想到他會突然發病。”顧淮軒抬頭看向威廉說道,眼裏的感激被威廉看的分明。
威廉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道:“咱們是生死之交,你外甥就是我外甥,這麼客氣什麼。”
這回被威廉說成同輩,顧淮軒也隻是勾了勾唇沒有一點反駁的意思,看得出來他確實被這事嚇慘了,就連往日常掛在嘴邊的壞笑也消失了。
“不管怎麼樣,這次全靠你了。”顧淮軒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視線觸及到季新被咬的殘破的唇時,心裏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那些傷害過季新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行了,”威廉也不想氣氛太過壓抑,連忙轉移話題道:“要是你實在要感謝,那就把你上次被劫的鑽石給我唄。”
“好,等會我給助手打電話讓他給你送過來。”顧淮軒點頭,語氣中沒有絲毫不舍,就像在討論等會要吃什麼一樣地平靜。
“?”威廉聞言驀地睜大眼睛,淺藍的的眸子裏滿是不可思議。
同……同意了?!
要知道之前,他跟顧淮軒裏應外合清掃鷹幫那幫孫子後,他曾問顧淮軒用那幾個新得礦換那批鑽石時,顧淮軒明確的拒絕了,說裏麵有送給外甥談戀愛的禮物,之後無論他怎麼誘惑都沒有鬆口。
威廉咽了咽口水,不禁開始羨慕起季新來了。他從小沒怎麼感受到太多的親情,所以在父親跪求他饒過那些弟弟的時候,他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就連那個父親也是被他設計殺死的。即使到現在家族裏還有人私底下議論他是沒有感情的魔鬼時,他也一笑了之。
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感受到血緣的羈絆,他是震撼的,是詫異的,是複雜的,更是不知所措的。
“不用了,我就是說說而已。”威廉笑了,笑意直達眼底,心裏長年被霧氣遮蓋的內心深處像是冒出了絲絲綠芽。
顧淮軒將手裏的毛巾丟進了盆子裏,眼裏的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說道:“乖,給你你就收著,算是長輩給你的見麵禮。”
“……操!”威廉聞言愣了一瞬,在聽到後麵的話時直接笑罵出聲,卻也知道顧淮軒此時已經調整好了心情。
顧淮軒端起盆子往浴室走了幾步,然後再威廉的注視下停住了腳步,轉頭對著威廉吐槽道,“你以後還是當你的Y國紳士,別總在網上亂學那些罵人的話。”
威廉嘴角上揚,雙手一攤,翹著二郎腿,不在意的聳聳肩,“怎麼叫亂學,你都不知道網上的老表有多可靠,我普通話能說這麼好,全靠老表教的好。”
“……”
麵對威廉的話,顧淮軒卻無言以對,心裏有數萬隻草泥馬在撒野奔騰,隻得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抱著盆子進了浴室。
威廉笑的開懷,垂下頭幫季新扯一把被子,一道電話被掛斷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他疑惑的掀開被子,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將近四十多分鍾的那通電話陷入的沉思。
*
已經接近夜晚11點了,溫辭的黑眸中沒了往日的神采,沉默的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著電話那頭時不時傳來說話聲。
他頹敗地垂下頭,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建築和車水馬龍的道路一直延續到視線的盡頭,中間摻雜的霓虹燈像心髒一般不斷閃爍跳動著,為這座繁華的大都市增添了更多的歡鬧。
但他此時卻如同掉進了冰窖中,全身血液都停滯了,寒氣從心髒中不斷擴散,直到流向四肢百骸,即使看著窗外再多的歡樂氣息也無法挽救他那顆疼到幾乎暈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