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俊彥推開門,帶著一陣冷風走了進來。
“老大,你知道嗎?老謝昨晚上出事了,我們狼人盟的頂梁柱就這麼沒了。”崔俊彥語氣沉重地說道,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惋惜與無奈,“沒了老謝的支持,估計你屁股底下的盟主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鄧雲坐在辦公室後方的真皮沙發上,他的眼神有些失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他一口氣將一根煙抽完,將辛辣的煙霧吐了出來,仿佛想要將心中的煩悶和壓抑一並吐出。他的臉上布滿疲憊和血絲,一頭油亮的大背頭散亂地鋪在肩頭。
“這都不是事兒,沒了就沒了,老子還不想當了呢。”鄧”鄧雲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煙頭狠狠地按熄在煙灰缸裏。他疲憊地揉了揉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煩躁地說道,“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鄧雲再次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後,緩緩吐出一串煙圈。他的眼神透過朦朧的煙霧,仿佛在追尋著曾經的記憶和情感。在這個瞬間,他疲憊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深深的哀愁和無奈。
他本就是一個混子,小學時期便是調皮搗蛋的代名詞。砸窗戶、欺負同學,甚至在教室裏麵撒尿,這些“光榮事跡”都少不了他的名字。
老師對他束手無策,每隔兩周左右,就得把他叫到辦公室進行一番談話。他倒是不常與老師爭辯,無論老師如何批評,他總是微笑著接受,仿佛是一個無懈可擊的小戰士。然而,出了辦公室,那些話就像風一樣飄過,他依然我行我素,幹自己喜歡的事。
他也不是沒有被請過家長。第一次是他的媽媽去的學校,她連衣服都沒有換,腳底下踩著一雙染著紅豔豔的血液的黑色膠鞋,係著一個沾滿了魚鱗的黑色圍裙,就這樣一身魚腥味的闖進了老師的辦公室。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整潔的辦公室裏,陪著笑臉,老師每說一句話她就點一次頭,如同聆聽聖旨一般,生怕有一個字沒有聽清楚。回到家後,她就拿著敲魚的木棍,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打的他下不了床,連續三天都沒有去學校。
第二次,是他的爸爸去的學校,他也沒有換衣服,一雙破破爛爛的勞保鞋,一件沾滿了白灰的軍大衣,頭上戴著安全帽,頂著一身的汗味,風風火火地闖進了老師的辦公室。
他沉默地站在那裏,繃著黝黑的臉聽著老師的話,時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到家後,他隻是沉默地看著沉默的男孩兒,許久,才崩出了幾個字。
“不想上學,那就跟著我一塊兒幹工地。咱家裏窮,養不起一張吃白飯的嘴。”
於是,他跟著父親離開了學校,開始了新的生活。退學那天,老師苦苦勸說很久,但終究未能留住他。老師蹲在他身邊,告訴他要聽父親的話,好好做人。那一刻,他看到了老師眼中的無奈,還有一種很複雜的、他理解不了的感情,後來他想起來時,才知道,那叫做恨其不爭。
他跟著爸爸離開了學校,回到家才發現,兜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紅包,就跟今天早上上課時,老師不知道書裏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紅包一樣。
工地上太累了。不說那充滿了水泥與灰塵氣味的空氣,也不說一袋又一袋的水泥的沉重,更不說那一車又一車的沉重的磚塊兒與河沙,單單是那毒辣的曬得皮膚生疼的太陽和那在體內不斷翻滾著的、想要從內部爆炸的熱量,就讓鄧雲受不了了。
鄧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指被水泥磨得糙糙的。周圍是嘈雜的工地聲音,機器的轟鳴聲、磚塊兒落地的聲音、還有工人們的喘息聲。
鄧雲的眼神有些模糊,手上磨出了泡,又磨出了繭。他扛起一袋又一袋的水泥,再裝上一車又一車的磚塊與河沙。
夜晚,宿舍變得炙熱如烘箱。空氣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汗味,狹小的板房早已被太陽曬透,仿佛是一個火爐,熱浪燒得人根本無法入睡。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耳邊蚊子的嗡嗡聲吵的他心煩意亂,肩膀疼痛得幾乎要斷裂。
於是,第二天,他便逃了。他偷了工地上的鋼筋去賣,換了錢便泡在網吧裏麵打遊戲。在這裏,他認識了謝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