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男人對視的那一眼(1 / 2)

幾個小時前,孫正陽被局長高平的電話調往平安福現場。

彼時,雨下的正大。

夜色深沉,大雨放肆傾瀉,在一片喧嘩的雨聲之外,似乎有某種神秘在徘徊。街上人煙稀少,偶有一人撐一把舊傘踏入雨中,濃重的濕意便會在瞬間將其全身封裹,強勁的雨水捶打著他的傘蓋,使其握傘柄的手不自覺地加了重重的力。

今天還是特別的日子,鬼節。

中國人燒著紙錢祭奠故去之人的夜晚,偏偏狂風暴雨,似乎在暗暗的預示著什麼。

孫正陽開車,侯劍坐在副駕駛上。

侯劍默默叨叨的說著審訊丁橋的事:這個丁橋,真是個老狐狸啊。跟我在這玩兒四兩撥千斤呢,真有意思,哎,就是個避重就輕,就是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個。

話還沒說完,隻聽見一聲尖銳的刹車聲,穿透雨幕,在空曠的城市中格外刺耳。

警車停住了,因為與一台摩托車差點撞上。

幾分鍾前。

通往郊區的省道上沒有其他車輛,隻有摩托車車燈光柱穿透雨幕,以及車輪碾過雨水的聲音。

紅色頭盔下,楚白眯著眼睛全神貫注的駕車而行。

前方黑暗中,有一團小小的火光越來越近。當車子駛過時,楚白看到十字街口

站著一位老者,他舉著把傘,默默為腳下那堆燃燒的紙錢紙錠擋雨,嘴裏有些

悲涼的念叨著。

老者:兒啊,收錢吧!

楚白被那個場景吸引,車子開過去的時候,還回頭張望,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也是這樣的雨夜,也是這樣的爺孫兩個。

那夜,隻有八九歲的他跟著爺爺站在火堆前,爺爺舉著傘小心翼翼的護著火裏燃燒的紙錢,而小小的楚白舉著傘隔著街道默默的看著爺爺,爺爺擦了下眼淚,哽咽的念著。

爺爺:兒啊,你收錢吧!

說完表情更加的悲痛,隨即扭頭看向楚白。

爺爺:小白,來給你爸爸磕個頭。

一陣強風襲來,爺爺將腰低了幾分小心的護著紙錢堆,街道那邊的小楚白一時沒抓住把傘歪在一旁,他咬著牙索性把傘一丟,任由雨澆打著自己,青雉的雙眼瞪著那堆火。

小楚白倔強地反抗:他不是我爸,他是罪犯,我沒有這樣的混蛋爸爸!

爺爺很無奈:你...唉~

本來想說些什麼的爺爺無奈的搖著頭蹲下了身,手扶著額頭緊鎖雙眉,小小的楚白則繼續瞪著那堆火,不知是傷心還是雨水打的厲害,隻見他紅著眼圈,雨水或衝刷著淚水衝刷著男孩的麵龐,突然遠方來了一些車,遠光燈打在男孩的側臉,鳴笛聲越來越近。

一聲緊急的汽車鳴笛聲,讓楚白意識到了危險,也將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那時候自己幾歲呢?十歲?也許吧。

可以肯定的是,那是楚江河消失後的第二年。

對,父親消失了,母親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過。

此刻,他回過頭,眼前已經是隻剩十幾米的警用吉普車,拚命地閃爍著遠近光,仿佛在配合車笛的鳴叫。

楚白一個猛地回打,摩托車與麵包車擦肩而過。

車內的孫正陽與車外戴著頭盔的楚白有了第一次的四目相對,隻一瞬間。孫正陽便在侯劍罵罵咧咧中回過頭來。

侯劍:這什麼人啊,這麼開車,生怕自己過不到今天的中元節嗎這是。

而遠處路邊,剛剛曆經危險的楚白刹住摩托車,他透過不斷揮舞雙臂的雨刷器看了看車裏的人,車裏的孫正陽也正隔著雨幕看著他,四目相對。

那眼神,清晰,卻朦朧。

其實孫正陽看過楚白的照片,不過是工作證上的寸照。

那是蔣一恒幫即將調任過來的師哥楚白辦好工作證拿回來的時候孫正陽看見的。他隻記得,楚白的眼睛很大,炯炯有神的在照片裏盯著自己。

可眼前,那雙眼睛躲在頭盔後麵,頭盔又躲在雨幕後麵,即使孫正陽有慧眼識人過目不忘的本領,也不能一下子辨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