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請君入甕(1 / 2)

坐在豪華、舒適而緩慢的馬車裏,夏樹神情輕鬆地望向窗外,這裏是世界的金融和政治中心,大英帝國的唯一心髒,倫敦。它規模龐大、曆史悠久,但直到維多利亞時期才真正成為一座不朽的城市,因而這裏的大多數道路和建築都鐫刻著那個時代的光榮。

沿著泰晤士河一路向東,享譽盛名的倫敦塔橋很快出現在視線當中,它恢宏無比、氣勢磅礴,兩座標誌性的方形主塔猶如日不落帝國傲然於世的基石——雄渾敦厚、堅不可撼;長長的鋼製纜索既起到了穩定橋麵的作用,又形成了視覺上的濃厚藝術氣息;獨具匠心的橋麵能夠在水力機械的作用下迅速升起,令人吃驚的是,這一機械自投入運轉以來還從未發生過故障……

寧靜美麗的泰晤士河上,各式船隻有條不紊的航行著,風平浪靜,空氣中隻有一種聲音略顯鼓噪,它就像是聞香而至的蜜蜂,距離時近時遠,音調時高時低。越靠近倫敦塔橋,在河岸邊駐足觀望的行人越多,他們的視線隨著這種嗡鳴聲不斷遊移。

夏樹無動於衷,表現得像是個局外人,但他恰恰是那個“幕後主使者”。在他和露易絲前往塞特福德作客期間,弗裏德裏希船廠的小夥子們每天駕駛“海妖”在泰晤士河上馳騁幾個小時,高速穿過橋拱,在開闊的河麵上往返衝刺、轉圈,或者搞點雜耍式的花樣。要說見世麵,同時代恐怕沒有那座城市的市民敢跟倫敦人攀比,即便如此,每天都有許多倫敦市民前來觀看表演。

在這連續數日的表演中,“海妖”未曾出現諸如半途熄火之類的故障,一改人們對這個時代內燃機“嬌弱易損”的印象,也讓夏樹的意圖得到了完美的展現。

快到倫敦塔橋的時候,夏樹對車廂裏的禮服男子說:“在旁邊稍停片刻。”

這名衣裝得體、謙遜莊重的中年人以指叩擊廂板,兩兩一組,馬車穩穩停在路邊。

夏樹也不解釋,獨自開門下車,一邊舒展腿腳,一邊踱向河堤欄杆,幾名戴著黑禮帽的紳士正在那兒專注地望著河麵。

走到一位紳士身旁,夏樹借著招牌式的愛爾蘭口音展開“隨機調查”:“這家夥挺漂亮的,不是麼?”

那紳士撇頭看了他一眼,沒認出這位風頭正勁的普魯士王子。

與在競速賽和皇家宴會的場合不同,夏樹今天特意穿了身黑色外套,看起來格外低調。

“嗯哼,不得不承認,德國人造出來的機械確實很棒,可惜的是,它肯定會被改造成為軍事用途——載著魚雷亂竄的家夥!”紳士的口吻與英國報刊的評論語調如出一轍。

有時,輿論代表了社會主流觀點;有時,輿論主導著社會主流觀點。

“這樣就沒有敵對者敢於靠近它的海岸了。”

夏樹說這話並沒有明顯的傾向性,但身旁這位紳士聽了頗感好奇,他再次轉過頭仔細打量夏樹,眼中流露出驚愕的神情:“呃……上帝啊,您就是那位德國王子,約阿希姆王子……”

夏樹帶著很自然的表情聳了聳肩,確認了對方的判斷。

英德兩國的關係雖有些緊張,但還不至於讓夏樹在倫敦街頭人人喊打。事實上,當得知這位金主又回到倫敦時,邦德大街的奢侈品商人個個滿懷期待,有些還主動提供上門服務,把珠寶樣品送到王子和公主的房間以供挑選。除此之外,夏樹總能在酒店的大堂、餐廳見到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士,她們就像是路邊的映山紅,春風一吹就迫不及待地展露自己的鮮豔。

既已被路人認出,為防意外,夏樹還是回到馬車上。

“走吧!”他吩咐道。

往前不遠即是倫敦塔公園,還沒到公園,馬車拐入左邊的岔路。走了一小段上坡路,再向右拐入一條幽靜的石子路,一棟漂亮的、矗立於河畔山包上的維多利亞式別墅隨之映入眼簾。

穿過爬滿青藤的院門,馬車停在了精致而整潔的院子裏,意大利駐英大使費列羅端正地站在車門外迎候。

這個姓氏讓夏樹想起了金色錫紙包裝的球形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