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斯坦布爾郊外的土軍兵營,夏樹見到了法提赫的部隊,一支甲胄森森、刀光閃閃的西帕赫騎兵。
往前追溯兩三百年,西帕赫騎兵和另外兩支奧斯曼騎兵部隊——西帕希騎兵和阿今日騎兵,共同構成了奧斯曼帝國擴張的尖利刀鋒。鬥轉星移、歲月變遷,膛線槍炮的運用已經大大壓縮了騎兵這一兵種在戰場上的發揮空間,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到來之時,各參戰國還都將騎兵部隊作為陸戰的重要力量,頭戴馬尾帽、身披胸甲法國龍騎兵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而夏樹知道,在大炮和機槍麵前,傳統騎兵注定成為悲劇。
可以說,精於機械的德國人對先進的武器技術有著與生俱來的敏銳嗅覺。在英軍殖民部隊用馬克沁機槍對付祖魯人之前,德皇威廉二世就對這種自動武器大加讚賞,並自掏腰包為德國近衛步兵團購置了最初一批馬克沁。至1901年,德意誌武器彈藥製造廠獲得了馬克沁機槍的製造許可,並以MG01的編號投產,短短兩年之內,德國軍隊迅速建立起11個機槍營,並逐步在普通步兵團和尖刀營配備機槍連。隻要加以正確運用,這些機槍能夠在開闊地帶無情屠戮列隊衝鋒的騎兵和步兵,法提赫的騎兵們卻還揮舞著長矛、刀劍……別看他們在閱兵場上軍容強盛、趾高氣昂,在第十次也是最近一次俄土戰爭中表現卻差強人意,懶散無紀的風氣也已是臭名昭彰,******對西方各民族的優越感和狂妄自大的偏見也在他們身上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以看表演的心態觀閱了西帕赫騎兵的隊列式和戰鬥訓練,夏樹帶著對未來的遐思踏上了歸途。以列強國家愈發激烈的利益衝突和難以消弭的曆史宿怨,一場席卷洲際的大戰是難以避免的,英法俄已然締結協約,德奧同盟勢孤力單,拉攏奧斯曼帝國意義重大——在鐵路線還未將北冰洋沿岸與俄國腹地連接起來的時代(摩爾曼斯克1916年建港),經土耳其海峽至黑海的航線是俄國進口物資的大動脈。一旦戰爭爆發,隻要土耳其人封閉海峽,龐大而落後俄國軍隊便難以獲得英法援助,動員和作戰效率必受極大的影響。
其實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舞台上,奧斯曼帝國的軍事表現一反它“歐洲病夫”的惡名,他們贏得了關鍵的加裏波利戰役,把50萬英法澳新聯軍趕下了海;他們在美索不達米亞與數量占優的英國軍隊鏖戰三年,直至英國名將艾倫比用一次大膽而巧妙的“騎兵閃擊”戰突破防線,加入了少量德國軍隊的德土聯軍才被迫放棄了這一地區。整個戰爭期間,奧斯曼軍隊牽製了協約國大量的海陸兵力,發揮了不可小覷的戰略作用。不過,這與奧斯曼舊貴族幾乎沒有任何關係,戰爭爆發前的最後幾年,奧斯曼政權數度更迭,最終由青年土耳其黨人執掌政權,而德國提供的武器和教官也讓奧斯曼軍隊從一支完全落後的舊式武裝轉變成為準現代化的新式軍隊。
行將回到伊斯坦布爾時,夏樹的目光為一座不起眼的海防要塞所吸引。它非常隱蔽地建立在沿岸的山丘後麵,那些炮管短粗、炮口高仰的岸炮能夠越過山丘轟擊海峽中的目標,水麵艦艇卻很難直接威脅到要塞。土耳其海峽(該海峽分為兩段,即與黑海相連的伊斯坦布爾海峽,與地中海相連的達達尼爾海峽,加裏波利戰役是圍繞後者展開)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對防守方極為有力,要想打通海峽航線,強行登陸並逐一攻克海防要塞是唯一的方法。
視線中,大約兩百名土耳其士兵在要塞兩側的山丘和樹林布設散兵防線,這樣的演習顯然是為了防備俄軍從黑海方向發動的登陸進攻——這種情況在一戰曆史上並沒有出現過,但未雨綢繆的軍事準備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俄國黑海艦隊實力不俗,一旦戰爭進程受到某些不可預知因素的影響發生改變,比如土耳其人並沒有得到像“戈本”號那樣強大且擁有威懾力的德國戰艦支援,俄國人完全有可能配合英法軍隊發動一場打通海峽的登陸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