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二十年心血鑄就之利劍,若能一擊製勝,也不負民族之雄心、舉國之厚望。可這本土作戰,若敗,後果不堪設想……”
基爾灣畔,望著港灣中列隊候命的大小艦隻,第二帝國海軍的締造者馮-提爾皮茨伯爵既有言語當中的冀盼,也有言語之外的憂慮。如果英國艦隊重現特拉法爾加之神威,讓德國人耗費巨資打造的公海艦隊一敗塗地,主力艦艇或沉或降,那該是多麼可怕的夢魘?
此刻站在提爾皮茨周圍的海軍將領,不論是支持德國對法開戰的穆勒還是一貫持謹慎態度的英格諾爾,莫不凝眉注目、神情冷峻。西班牙的悲慘遭遇早已給崛起中的德國人敲響了警鍾:別人不會看著你崛起的!沒有強大的海軍就要挨打,就會在滿嘴自由人權一肚子叢林法則的盎格魯-撒克遜強盜麵前成為任人宰割的肥豬!
唯獨意氣風發的約阿希姆王子仍保持著從容自信的表情。
29艘戰列艦,2艘戰列巡洋艦,11艘裝甲艦,26艘輕巡洋艦,420艘各式魚雷艇,德國海軍現役艦艇的總噸位剛剛超過一百萬噸,約為英國海軍總噸位的45%,盡管相差一倍,但德國海軍最大的優勢就是兵力集中。麵對英國海軍可能主動發起進攻的威脅,德國海軍迅速按照參謀部的作戰預案進行部署。在日德蘭半島西側,地處北海之濱的威廉港,德國海軍僅留少量舊式艦艇和兩個中隊的高速魚雷艇部隊駐紮,海防重任由堅固的威廉要塞群擔當;在日德蘭半島東側,位於波羅的海西南岸的基爾,德國海軍集結了所有艦齡低於15年的艦艇,並配屬了大部分的飛行偵察部隊及海軍陸戰旅。隻要英國艦隊駛入斯卡格拉克海峽,德國公海艦隊便將駛出港口,在丹麥海域迎擊強敵。
1911年的德國海軍,已不必再像1904年那樣對英國海軍的威脅感到無端的絕望。火力凶猛的拿騷級和赫爾戈蘭級無畏艦,航速迅敏的兩艘新式戰巡,訓練有素的潛艇群,以及規模首屈一指的高速魚雷艇部隊,擁有這些強悍的海戰武器,德國海軍的戰術可選擇餘地大了許多。在夏樹看來,硬碰硬的較量盡管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因素,隻要時刻保持冷靜靈活的頭腦,以主場之利擊退英國艦隊的把握仍然很大。
此刻真正讓夏樹感到憂心的,反而是人在布洛姆堡王子領地的夏洛特。
帶著沉重的心情從個英國歸來,她忽然間發現自己的祖國隨時可能卷入同德國的戰爭當中,更讓她感到心悸的是,德國的幾乎每一張報紙都在抨擊英國,兩個國家的新仇舊恨如同火山岩漿奔湧而出,勢不可擋。夏洛特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憂思,在夏樹麵前,她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袒露心扉,而當夏樹奉命返回基爾備戰時,她既沒有選擇與之同行,也沒有出言阻止,而是滿目傷感地目送夏樹離開。
這一切都讓夏樹心神不寧。
數日之後,蹲守在英國的德國諜報人員發來一條頗具分量的新情報:隸屬英國地中海艦隊的主力艦隻出現在泰晤士河口,至此,英國海軍已集結了至少40艘戰列艦和4艘戰巡,裝甲巡洋艦的數量達到22艘,輕巡洋艦為37艘,驅逐艦和大型魚雷艇近140艘——近兩百艘鋼鐵戰艦在同一海域列隊集結是怎樣一幅震人心魄的場景?
相較而言,在本土海域以逸待勞的德國艦隊雖然擁有近500艘作戰艦艇,可其中一多半都是單艇重量不足20噸的高速魚雷艇,它們搭載1到4枚魚雷,戰鬥航速超過35節,活動半徑在30到160海裏不等。早幾年,列強國家相當重視這種性能突出、造價低廉的小型艦艇,但在部隊批量列裝的過程中,他們漸漸發現這些片麵追求高速的魚雷載具就像鋒利的匕首,刺殺格鬥尚可,卻不太適合正麵交戰,作戰效率又受海況影響較大,因而熱度漸消,戰略上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忌憚。
針對英國海軍擺出的咄咄逼人態勢,德國公海艦隊隨後在基爾灣舉行演習,由20艘航速較慢的前無畏艦坐鎮中列,4艘拿騷級搭7艘裝甲巡洋艦、3艘赫爾戈蘭級配11艘輕巡洋艦分別組成快速打擊縱隊,2艘戰巡領4艘輕巡洋艦擔當戰術奇兵,高速魚雷艇編為6個快速突擊群,針對英國艦隊進入斯卡格拉克海峽後的不同路線進行了晝間和夜間的戰鬥操練,並有意放出消息,德國海軍已在經丹麥海域進入波羅的海的必經之路——大貝爾海峽和厄勒海峽的航道附近大量布設水雷。
日複一日,這個時代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兩支艦隊相隔數百海裏要相對應,火星撞地球式的拚殺遲遲沒有到來,反而是德國國內的金融危機愈演愈烈,企業、商人乃至普通民眾皆因股市暴跌而蒙受了沉重的經濟損失。之所以如此被動,是由於新興的工業國家的資本財力大多投入生產設備,國力雖強,金融力量卻相對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