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病夫”,這是列強國家對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蔑稱。百多年來,這個橫跨歐亞非、盛極一時的大帝國因為政局動蕩、軍事衰敗、種族衝突以及近代化歐洲國家的衝擊而逐漸衰敗。在英法俄等列強國家的幹涉下,希臘、塞爾維亞、黑山、瓦拉幾亞、摩爾多瓦、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帝國領地紛紛獨立,還有大量領地被列強割占。至19世紀末、20世紀初,這個搖搖欲墜的******教帝國隻能在列強角逐的夾縫中艱難生存,它有著許多敵人,而無一個盟友,因為誰都認為不值得和它結盟。不過,自從1908年青年土耳其黨的革命推翻老蘇丹“該死的阿布杜爾”,建立了以他的比較通情達理的弟弟為首而由“統一與進步委員會”主持的政府以來,在最近六年中,這個曾經統治地中海的帝國又逐漸出現了複蘇跡象。
在“小拿破侖”恩維爾帕夏領導下,青年土耳其黨人決心重建自己國家,恢複奧斯曼極盛時期的泛******統治,但這顯然不符合俄、法、英三國的策略,三大列強在這個地區都有爭雄的野心,而登上這個舞台的後來者,德意誌帝國,也有著從柏林通至巴格達的巨大利益。於是,雄心勃勃的德國皇帝決定充當青年土耳其黨人的保護者。第一次巴爾幹戰爭結束後,德國向土耳其派去一個軍事代表團,幫助其整編軍隊,並在第二次巴爾幹戰爭中發揮了成效,由此贏得了不少土耳其人的好感。
1914年的盛夏,隨著歐洲列強一一卷入大戰,土耳其人不得不考慮自己的站隊。他們既怕俄國,又不能夠完全信任德國,以致於顧慮重重、無所適從。年輕英俊的“革命英雄”恩維爾,雙頰紅潤,黑胡子留得就象德皇那樣朝上尖尖地翹著,是僅有的一心一意熱烈主張和德國結盟的人,他相信德國是未來的浪濤,
恩維爾帕夏是執掌奧斯曼帝國大權的三巨頭之一,動蕩的局勢下,另外兩位巨頭並不像他那樣對德國人充滿信心。他們雖然覺得土耳其加入德國陣營可以獲得比協約國更高的回報,對德國人贏得這場戰爭卻沒有太大的信心,而一旦協約國得勝,奧斯曼的全部家當就會在勝利者的壓力下化為烏有。
土耳其的地理位置,準確地說是它對達達尼爾海峽的控製,是它最具戰略價值的砝碼。正因為這個緣故,近一百年來,英國充當著土耳其的保護人,他們寧願讓一個軟弱無能、順從聽話的****君主橫踞在它通往印度的道路上,這才支持蘇丹反對一切外來者的。就這樣經過一個世紀以後,英國終於開始感到厭倦,不想再和溫斯頓-丘吉爾所客氣地稱之為“聲名狼藉、衰老垂危、不名一文的土耳其”束縛在一起了。很久以來,土耳其人的苛政、腐敗和殘暴的惡名,歐洲人一直感到臭氣衝鼻。有人甚至呼籲把惡劣得難以形容的土耳其人逐出歐洲,1906年起執政的英國自由黨人便是這一著名呼籲的繼承人,他們的政策是根據土耳其人半為病夫半為惡棍這一形象製定的
1909年,溫斯頓-丘吉爾曾訪問君士坦丁堡,跟恩維爾以及青年土耳其黨的大臣們建立了他所設想的“友好關係”。土耳其要和英國締結永久同盟的請求,也是通過丘吉爾於1911年作為中介拒絕的,他以英帝國對東方國家常用的口吻建議說,雖然英國不能同意結盟,土耳其還是不要“回到舊政權那種暴虐手法,或者設法擾亂英國目前那樣的現狀”來疏遠同英國的友誼為好。他以海軍大臣的地位,從世界全局出發,提醒土耳其說,隻要英國仍然是“歐洲唯一保持製海權的國家”,那麼英國的友誼還會有很大用處。可是,不論是丘吉爾或是別的大臣,對於土耳其的友誼乃至它的戰爭立場,都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結果,英國政府以極其愚昧的手段將土耳其人推向了德國人的懷抱——扣押並最終沒收了土耳其人訂購的兩艘戰列艦,“瑞斯薩迪赫”號和“奧薩馬蘇丹”號。
同奧斯曼土耳其在德國貸款訂造的第三艘戰列艦“艾哈邁德”號相比,“瑞斯薩迪赫”和“奧薩馬蘇丹”具有典型的英式風格。“奧薩馬蘇丹”原是為巴西建造的“裏約熱內盧”號,排水量高達2。75萬噸,設計有7座雙聯裝305毫米主炮、20座單裝152毫米副炮,火力空前強大,隻是艦體偏長,水線主裝甲帶僅有9英寸;“瑞斯薩迪赫”則是專門為土耳其設計建造的,排水量雖然隻有2。3萬噸,卻裝備了英國海軍威力最強的343毫米口徑主炮,水線主裝甲帶也達到了12英寸,加上21節的航速和5000海裏的續航力,堪稱第一流的新式戰艦——若能如期交付,老朽的奧斯曼帝國將一舉邁入“超無畏俱樂部”的門檻。
7月28日,就在奧匈帝國對塞爾維亞宣戰當天,英國海軍正式宣布對“瑞斯薩迪赫”和“奧薩馬蘇丹”的無償征用。這兩艘軍艦花了土耳其三千萬美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巨款。這筆錢是土耳其在巴爾幹戰爭的敗北喚醒了國內公眾,深知必須使自己的武裝部隊重整旗鼓之後,由民眾捐款籌措起來的。安納托利亞的農民人人都捐了幾文。沒收這兩艘軍艦的消息,雖然公眾尚未得悉,卻引起奧斯曼政府“精神上極度的痛苦”——這是海軍大臣澤馬爾帕夏的說法,一點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