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汽車的車門旁,加利埃尼對眼前這些惶惶失措、心神不寧的法軍士兵們說:“法蘭西的戰士們,我是約瑟夫-西蒙-加利埃尼,我以巴黎軍事長官的身份命令你們立即前往前線的步兵壕待命!”
背著步槍的法國士兵們麵麵相覷,他們顯然沒料到會在這樣糟糕的夜晚在這狀況極其糟糕的地方遇到近些天被許多人捧為“巴黎救星”、“法軍第二總司令”的加利埃尼,這位老將不容置疑的氣勢鎮壓了德軍炮擊對這些法軍官兵造成的恐慌,他們紛紛轉身,有的從肩上取下步槍,有的就這樣兩手空空。在那名年長士官的號令下,士兵們排成簡單的行軍縱隊,沿著大路往火勢洶洶的城鎮去了。
加利埃尼皺著眉頭坐回車裏,這時候,副官小心翼翼地問他:“我們現在去哪裏?”
加利埃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喃喃自語:“難道這麼巧合,第3集團軍司令部還有第4兵團指揮部都被德國人的大炮給摧毀了?”
他的副官應說:“估計隻是電話線路剛好被炸斷了。”
加利埃尼搖搖頭:“如果這是偶然因素造成的,隻能說上帝已經決心拋棄法蘭西了。”
副官瞪大眼睛:“您是說……”
加利埃尼低著頭想了想:“繼續往前開!”
看著視線中那座正在燃燒的城鎮,司機大概覺得自己聽錯了,很是疑惑地看著加利埃尼的副官,從他那裏得到肯定的示意,這才悶聲不吭地開著車往前去了。沒走多遠,數以百計的法軍士兵就像逃難的平民一樣沿路而來,他們每個人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挪動,有的把物件全都拋掉了,有的還背著自己的步槍,有的是五六個人並排而行,有的則是獨自一人慢慢晃悠。這些法國軍人的頹喪表現並不完全因為德國人的可怕炮擊。半個星期以來,幾乎所有的法軍部隊都在不停地挖掘工事,士兵們缺乏睡眠,食物補給時好時壞,因此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
既然剛剛調頭返回前線的那一隊士兵沒能對周圍的同伴們帶來足夠的影響效力,加利埃尼隻好讓司機放慢車速,自己從車窗探出小半個身子,朝那些垂頭喪氣的法國士兵喊道:“回前線去!守住陣地,保衛巴黎!”
興許是加利埃尼的將軍帽起到了震懾作用,興許是他手裏的手槍和嚴格的戰場條令讓士兵們感到畏懼,這些人又調轉頭往炮聲隆隆的前線去了,可是沒過幾分鍾,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德國騎兵!他們在包圍我們!”
頓時,士兵們恐慌地四處逃散,他們當中好歹有幾名軍官,知道麵對騎兵千萬不能自亂陣腳,所以他們高聲叫喊,要士兵們停下來做好戰鬥準備,大約六七十名士兵遵從他們的號召沿路集結,上好刺刀,一字排開,但這附近哪有德國騎兵,連匹戰馬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加利埃尼的司機將車開到這些士兵們身旁,白發蒼蒼的巴黎軍事長官正要下車,遠處突然飛來一顆子彈,打在了離他腦袋隻有十幾公分的車篷上,加利埃尼的副官大驚失色,周圍的法國士兵們端著步槍四下搜尋,可周圍的視線忽明忽暗,根本辨不清是否有人在蓄意襲擊。
“看來有德國人混進了我們的防區!”
加利埃尼頗為鎮定地說道,心中的疑惑也找到了合理的答案,至於德國人是怎麼混進來的,他們有多少人,這些現在都顯得不重要的,關鍵在於他們正想方設法破壞法軍的通訊指揮係統,在法軍官兵當中製造混亂——盡管這種手段是正統的職業軍人所不齒的,威廉二世的軍隊一路燒殺搶掠,許多城鎮、村莊都被夷為平地,文明的準則根本不適用於這支來自地獄的軍隊。
隻要偽裝成法軍士兵的德國射手還在附近,繼續呆在車裏就是非常危險的,加利埃尼飛快地開門下了車,順手將大紅底、金紋飾的惹眼將軍帽丟在車裏,把眼睛塞進胸前口袋,對一旁的步兵軍官說道:“少尉先生,如果你和你的士兵們能盡快幫我找到第3集團軍司令部,你們將會因為對巴黎保衛戰做出重要貢獻而獲得勳章。”
任務雖然有些艱巨,加利埃尼的鼓舞方式顯然讓這名年輕的法國軍官幹勁十足,他迅速做出分工安排,命令一些士兵折返回去打探有關集團軍司令部的消息,自己帶著餘下的士兵們護送加利埃尼和他的副官前往謝勒。越是靠近那座燃燒的城鎮,沿途的形勢越是糟糕,因為沒料到德國人會在炮擊開始就對離前沿陣地較遠的區域實施火力覆蓋,在鎮內和周邊紮營的法軍部隊不但蒙受了較大的傷亡,士氣也受到了非常沉重的打擊,若是德軍這個時候突破前沿陣地猛衝過來,他們恐怕連像樣的抵抗都組織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