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中,一架淺灰色的雙翼飛機翱翔在原本隻屬於雲朵和兀鷲的高度,機翼下方是一片浩瀚的建築之海,一條條道路劃出棋盤的格局,教堂、宮殿、民舍、綠地、植被就是這棋盤上樣式各異、色彩飛揚的棋子。這裏是巴黎,法蘭西的明珠,舉世公認的浪漫之都、時尚之城、世界花都、藝術天堂,無數人做夢都想去的迷人城市。現如今,無情的戰火燒到了塞納河畔,大多數巴黎居民早已拖家帶口地逃難去了,整座城市失去了昔日的繁榮和火力,滿目倉夷,廢墟遍地。
在巴黎戰役拉開大幕之後,隻要不是大風暴雨的天氣,德軍的飛機飛艇每天都要光顧巴黎,就像是勤勞的農夫在料理自己的農田,而法國軍民對此也早已習以為常,他們努力用戰鬥機和高射炮驅趕敵人,但效果不甚明顯。飛機和炮彈的補充速度趕不上消耗,健存的法國飛行員也越來越少,法國人隻好有選擇地進行防禦。對那些無甚威脅的德國偵察機,他們甚至不再派戰鬥機升空攔截,地麵炮火也對其置之不理,而所有重要的軍事調動都調整到夜晚進行。
在這特殊的背景下,載有短波電台的阿爾巴羅特C-C型雙翼偵察機得以無憂無慮地盤桓在巴黎上空,一圈又一圈,似乎是在等待著某件事情的發生。不久,東麵天際出現了一群黑點,乍看上去像是飛鳥,但世界上沒有哪種動物能夠以兩倍音速的速度飛行。轉眼之間,這些黑點疾速飛落,帶來一陣極度尖銳刺耳的嘯聲。地麵開始出現大團的焰光,以這些焰光為中心,環裝的衝擊波仿佛石子落在水麵蕩起的漣漪,此起彼伏,互不相擾,巨大的爆炸聲猶如天神的戰鼓,地動山搖,震人心魄。
在德軍偵察機的後座位置,戴著防風眼鏡的飛行員一邊觀察地麵的爆炸情況,一邊通過電台向後方報告:“多數彈著點偏近,需增遠500米。”
大約十分鍾過後,此前的情形又原樣重演了一遍,隻不過爆炸發生的位置向西延伸了一些,但離塞納河畔的城市中心還有七八公裏。
偵察機上,飛行員對著電話式的話筒大聲說:“很好,很好,請再往北調整300米。重複一遍,往北調整300米。”
此時從空中往下看去,城市東部已經出現了兩個煙塵升騰、火光四起的區域,距它們不遠的地方有多對鐵軌並行,而那個蛛網般的地方,顯然是一座規模較大的火車站。
在更多的炮彈落下之前,法國人終於意識到在空中盤旋的那架德國飛機正在指引後方的炮群調整彈著點。地麵的防空炮突然開始乏射擊,但幾乎沒有炮彈可以夠得著它,等到法軍飛機飛來並艱難地爬到了那個高度,德國人的炮群已經找準了目標——在接下來的五個多小時裏,百多發重磅炮彈把經曆過十餘次空襲的巴黎東郊火車站變成了廢墟,鐵路運輸功能完全喪失,巴黎軍民死傷千人。首次落入城區的炮彈鬧得整個巴黎人心惶惶,關於德軍即將進城的消息就像瘟疫那般散播開來,但事實上,離巴黎市區最近的德軍先遣部隊還在15公裏之外。
在維勒帕裏西,德法軍隊鏖戰三個晝夜,雙雙付出了沉重的傷亡,法國人的意誌終究沒能敵過德國軍隊的重炮,威廉皇儲的部隊在維勒帕裏西站穩了腳跟,六門克虜伯製造的283毫米重型列車炮隨之運抵前線。這種大炮跟布倫瑞克級、德意誌級老式戰列艦搭載的主炮屬於同一型號,它們能夠將240公斤重的炮彈發射到18公裏以外的地方去,其射程較德國陸軍裝備的280毫米重型榴彈炮遠了一倍,部署在維勒帕裏西正好可以轟擊巴黎的東部城區。
另外一邊,正如夏樹預料的那樣,看到亞眠的德國守軍沒有主動追擊,在阿布維爾登陸的英國遠征軍調頭南下,迅速切斷了從亞眠通往巴黎的鐵路線,並沿著鐵路向瓦茲河戰線推進。此時德國陸海軍部隊已經取得了第二次瓦茲河之戰的勝利,他們將法軍逐退到了巴黎北部遠郊防線,兵鋒距離巴黎市區僅有25公裏。得知英國遠征軍想在自己背後捅刀子,胡蒂爾率第1陸戰師主力部隊在瓦茲河布下防線,馮-馬特斯卡將軍的陸軍第9騎兵師埋伏在後,支援前線的陸軍炮兵悉數調轉炮口,等著那些穿卡其布軍裝的家夥露麵,然後照著他們腦袋來上一悶棍。
從登陸阿布維爾到攻克皮基尼,英國遠征軍的速攻起到了顯著的效果,他們的指揮官試圖延續這一作戰策略,可是德軍飛機就像可憎的螞蝗,不吸盡血不善罷甘休。從亞眠一路行至瓦茲河畔,英軍官兵不堪其擾,因德軍空襲而遭受的人員和裝備損失讓他們元氣大損,加之德軍突然發兵攻陷阿布維爾,英國遠征軍囤積在那裏的幾百噸軍用物資全數成為了德國人的戰利品。盡管英國人可以從法國盟軍那裏得到生活給養,也可以通過勒阿弗爾等港口運送物資,戰局形勢的不斷惡化讓他們漸漸失去了在瓦茲河一帶擊垮德國軍隊的信心。結果在佩爾桑,疲憊的英國遠征軍毫無懸念地敗給了士氣正盛的德國軍隊,殘部遂往魯昂和勒阿佛爾方向撤去。德軍騎兵旋即投入追擊,並與擔當後衛的英軍騎兵展開了一場小規模的騎兵戰——德國第9騎兵師的3000多名槍騎兵攻擊了約1800人的英軍騎兵部隊。為掩護己方步兵撤退,英軍騎兵采取了馬下作戰的方式,長矛對戰刀的冷兵器碰撞幾未出現,雙方騎兵更多是以步槍展開戰鬥,而使用毛瑟G98A短騎槍的德軍騎兵在裝備恩菲爾德步槍的英軍騎兵麵前沒能占到任何便宜。